宣公



7.1.1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繼弒君不言即位,此其言即位何?〔如〕其意也。公子遂如齊逆女。
7.1.2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遂何以不稱公子?一事而再見者,卒名也。夫人何以不稱姜氏?貶。曷為貶?譏喪娶也。喪娶者公也,則曷為貶夫人?內無貶于公之道也。內無貶于公之道,則曷為貶夫人?夫人與公一體也。其稱婦何?有姑之辭也。
7.1.3夏,季孫行父如齊。
7.1.4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衛。放之者何?猶曰無去是云爾。然則何言爾?近正也。此其為近正奈何?古者大夫已去,三年待放。君放之、非也,大夫待放、正也。古者臣有大喪,則君三年不呼其門。已練,可以弁冕,服金革之事。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禮也,閔子要絰而服事。既而曰:「若此乎古之道,不即人心。」退而致仕。孔子蓋善之也。
7.1.5公會齊侯于平州。
7.1.6公子遂如齊。
7.1.7六月,齊人取濟西田。外取邑不書,此何以書?所以賂齊也。曷為賂齊?為弒子赤之賂也。
7.1.8秋,邾婁子來朝。
7.1.9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
7.1.10晉趙盾帥師救陳。宋公、陳侯、衛侯、曹伯會晉師于斐林,伐鄭。此晉趙盾之師也。曷為不言趙盾之師?君不會大夫之辭也。
7.1.11冬,晉趙穿帥師侵柳。柳者何?天子之邑也。曷為不繫乎周?不與伐天子也。
7.1.12晉人、宋人伐鄭。
7.2.1二年春王二月壬子,宋華元帥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戰于大棘,宋師敗績,獲宋華元。
7.2.2秦師伐晉。
7.2.3夏,晉人、宋人、衛人、陳人侵鄭。
7.2.4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弒其君夷獋。
7.2.5冬十月乙亥,天王崩。
7.3.1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其言之何?緩也。曷為不復卜?養牲養二。卜帝牲不吉,則扳稷牲而卜之。帝牲在于滌三月,於稷者唯具是視。郊則曷為必祭稷?王者必以其祖配。王者則曷為必以其祖配?自內出者無匹不行,自外至者無主不止。
7.3.2葬匡王。
7.3.3楚子伐賁渾戎。
7.3.4夏,楚人侵鄭。
7.3.5秋,赤狄侵齊。
7.3.6宋師圍曹。
7.3.7冬十月丙戌,鄭伯蘭卒。
7.3.8葬鄭繆公。
7.4.1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此平莒也,其言不肯何?辭取向也。
7.4.2秦伯稻卒。
7.4.3夏六月乙酉,鄭公子歸生弒其君夷。
7.4.4赤狄侵齊。
7.4.5秋,公如齊。
7.4.6公至自齊。
7.4.7冬,楚子伐鄭。
7.5.1五年春,公如齊。
7.5.2夏,公至自齊。
7.5.3秋九月,齊高固來逆子叔姬。
7.5.4叔孫得臣卒。
7.5.5冬,齊高固及子叔姬來,何言乎高固之來?言叔姬之來而不言高固之來則不可。子公羊子曰:「其諸為其雙雙而俱至者與?」
7.5.6楚人伐鄭。
7.6.1六年春,晉趙盾、衛孫免侵陳。趙盾弒君,此其復見何?親弒君者、趙穿也,親弒君者趙穿,則曷為加之趙盾?不討賊也。何以謂之不討賊?晉史書賊曰:「晉趙盾弒其君夷獋。」趙盾曰:「天乎無辜!吾不弒君,誰謂吾弒君者乎?」史曰:「爾為仁為義,人弒爾君,而復國不討賊,此非弒君如何?」趙盾之復國奈何?靈公為無道,使諸大夫皆內朝,然後處乎臺上,引彈而彈之,己趨而辟丸,是樂而已矣。趙盾已朝而出,與諸大夫立於朝,有人荷畚,自閨而出者。趙盾曰:「彼何也?夫畚曷為出乎閨?」呼之不至,曰:「子大夫也,欲視之則就而視之。」趙盾就而視之,則赫然死人也。趙盾曰:「是何也?」曰:「膳宰也,熊蹯不熟,公怒,以斗摮而殺之,支解,將使我棄之。」趙盾曰:「嘻!」趨而入。靈公望見趙盾愬而再拜。趙盾逡巡北面再拜稽首,趨而出,靈公心怍焉,欲殺之。於是使勇士某者往殺之,勇士入其大門,則無人門焉者;入其閨,則無人閨焉者;上其堂,則無人焉。俯而闚其戶,方食魚(飱)〔飧〕。勇士曰:「嘻!子誠仁人也!吾入子之大門,則無人焉;入子之閨,則無人焉;上子之堂,則無人焉;是子之易也。子為晉國重卿而食魚(飱)〔飧〕,是子之儉也。君將使我殺子,吾不忍殺子也。雖然,吾亦不可復見吾君矣。」遂刎頸而死。靈公聞之,怒。滋欲殺之甚,眾莫可使往者。於是伏甲于宮中,召趙盾而食之。趙盾之車右祁彌明者,國之力士也,仡然從乎趙盾而入,放乎堂下而立。趙盾已食,靈公謂盾曰:「吾聞子之劍、蓋利劍也,子以示我,吾將觀焉。」趙盾起,將進劍,祁彌明自下呼之曰:「盾食飽則出,何故拔劍於君所?」趙盾知之,躇階而走。靈公有周狗,謂之獒,呼獒而屬之,獒亦躇階而從之。祁彌明逆而踆之,絕其頷。趙盾顧曰:「君之獒不若臣之獒也!」然而宮中甲鼓而起,有起于甲中者抱趙盾而乘之。趙盾顧曰:「吾何以得此于子?」曰:「子某時所食活我于暴桑下者也。」趙盾曰:「子名為誰?」曰:「吾君孰為介?子之乘矣,何問吾名?」趙盾驅而出,眾無留之者。趙穿緣民眾不說,起弒靈公,然後迎趙盾而入,與之立于朝,而立成公黑臀。
7.6.2夏四月。
7.6.3秋八月,𧑄。


《宣公六年》


7.6.4冬十月。
7.7.1七年春,衛侯使孫良夫來盟。
7.7.2夏,公會齊侯伐萊。
7.7.3秋,公至自伐萊。
7.7.4大旱。
7.7.5冬,公會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于黑壤。
7.8.1八年春,公至自會。
7.8.2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黃,乃復。其言至黃乃復何?有疾也。何言乎有疾乃復?譏。何譏爾?大夫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不反。
7.8.3辛巳,有事于太廟。
7.8.4仲遂卒于垂。仲遂者何?公子遂也。何以不稱公子?貶。曷為貶?為弒子赤貶。然則曷為不於其弒焉貶?於文則無罪,於子則無年。
7.8.5壬午,猶繹。《萬》入,去籥,繹者何?祭之明日也。《萬》者何?干舞也。籥者何?籥舞也。其言《萬》入去籥何?去其有聲者,廢其無聲者,存其心焉爾。存其心焉爾者何?知其不可而為之也。猶者何?通可以已也。
7.8.6戊子,夫人熊氏薨。
7.8.7晉師、白狄伐秦。
7.8.8楚人滅舒蓼。
7.8.9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
7.8.10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頃熊。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頃熊者何?宣公之母也。而者何?難也。乃者何?難也。曷為或言而?或言乃?乃難乎而也。
7.8.11城平陽。
7.8.12楚師伐陳。
7.9.1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
7.9.2公至自齊。
7.9.3夏,仲孫蔑如京師。
7.9.4齊侯伐萊。
7.9.5秋,取根牟。根牟者何?邾婁之邑也。曷為不繫乎邾婁?諱亟也。
7.9.6八月,滕子卒。
7.9.7九月,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會于扈。
7.9.8晉荀林父帥師伐陳。
7.9.9辛酉,晉侯黑臀卒于扈。扈者何?晉之邑也。諸侯卒其封內不地,此何以地?卒于會故地也。未出其地,故不言會也。
7.9.10冬十月癸酉,衛侯鄭卒。
7.9.11宋人圍滕。
7.9.12楚子伐鄭。
7.9.13晉郤缺帥師救鄭。
7.9.14陳殺其大夫泄冶。
7.10.1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齊人歸我濟西田。齊已取之矣,其言我何?言我者、未絕於我也。曷為未絕于我?齊已言取之矣,其實未之齊也。
7.10.2夏四月丙辰,日有食之。
7.10.3己巳,齊侯元卒。
7.10.4齊崔氏出奔衛。崔氏者何?齊大夫也。其稱崔氏何?貶。曷為貶?譏世卿,世卿、非禮也。
7.10.5公如齊。五月,公至自齊。
7.10.6癸巳,陳夏徵舒弒其君平國。
7.10.7六月,宋師伐滕。
7.10.8公孫歸父如齊,葬齊惠公。
7.10.9晉人、宋人、衛人、曹人伐鄭。
7.10.10秋,天王使王季子來聘。王季子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稱王季子何?貴也。其貴奈何?母弟也。
7.10.11公孫歸父帥師伐邾婁,取蘱。
7.10.12大水。
7.10.13季孫行父如齊。
7.10.14冬,公孫歸父如齊。
7.10.15齊侯使國佐來聘。
7.10.16饑。何以書?以重書也。
7.10.17楚子伐鄭。
7.11.1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7.11.2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
7.11.3公孫歸父會齊人伐莒。
7.11.4秋,晉侯會狄于欑函。
7.11.5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徵舒。此楚子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不與外討也。不與外討者,因其討乎外而不與也,雖內討亦不與也。曷為不與?實與而文不與。文曷為不與?諸侯之義不得專討也。諸侯之義不得專討,則其曰實與之何?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為無道者,臣弒君,子弒父,力能討之,則討之可也。
7.11.6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甯、儀行父于陳。此皆大夫也,其言納何?納公黨與也。
7.12.1十有二年春,葬陳靈公。討此賊者非臣子也,何以書葬?君子辭也。楚已討之矣,臣子雖欲討之而無所討也。
7.12.2楚子圍鄭。
7.12.3夏六月乙卯,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大夫不敵君,此其稱名氏以敵楚子何?不與晉而與楚子為禮也。曷為不與晉而與楚子為禮也?莊王伐鄭,勝乎皇門,放乎路衢。鄭伯肉袒,左執茅旌,右執鸞刀,以逆莊王曰:「寡人無良,邊垂之臣,以干天禍,是以使君王沛焉,辱到敝邑。君如矜此喪人,錫之不毛之地,使帥一二耋老而綏焉,請唯君王之命。」莊王曰:「君之不令臣交易為言,是以使寡人得見君之玉面,而微至乎此。」莊王親自手旌,左右撝軍,退舍七里。將軍子重諫曰:「南郢之與鄭相去數千里,諸大夫死者數人,廝役扈養,死者數百人,今君勝鄭而不有,無乃失民臣之力乎?」莊王曰:「古者杅不穿、皮不蠹,則不出於四方。是以君子篤於禮而薄(于)〔於〕利,要其人而不要其土,告從,不赦不詳,吾以不詳道民,災及吾身,何日之有?」既則晉師之救鄭者至,曰:「請戰。」莊王許諾。將軍子重諫曰:「晉、大國也,王師淹病矣,君請勿許也。」莊王曰:「弱者吾威之,彊者吾辟之,是以使寡人無以立乎天下。」令之還師而逆晉寇。莊王鼓之,晉師大敗,晉眾之走者,舟中之指可掬矣。莊王曰:「嘻!吾兩君不相好,百姓何罪?」令之還師而佚晉寇。
7.12.4秋七月。
7.12.5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滅蕭。
7.12.6晉人、宋人、衛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7.12.7宋師伐陳。
7.12.8衛人救陳。
7.13.1十有三年春,齊師伐衛。
7.13.2夏,楚子伐宋。
7.13.3秋,𧑄。
7.13.4冬,晉殺其大夫先縠。
7.14.1十有四年春,衛殺其大夫孔達。
7.14.2夏五月壬申,曹伯壽卒。
7.14.3晉侯伐鄭。
7.14.4秋九月,楚子圍宋。
7.14.5葬曹文公。
7.14.6冬,公孫歸父會齊侯于穀。
7.15.1十有五年春,公孫歸父會楚子于宋。
7.15.2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外平不書,此何以書?大其平乎己也。何大乎其平乎己?莊王圍宋,軍有七日之糧爾,盡此不勝,將去而歸爾。於是使司馬子反乘堙而闚宋城,宋華元亦乘堙而出見之。司馬子反曰:「子之國何如?」華元曰:「憊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司馬子反曰:「嘻!甚矣憊!雖然,吾聞之也,圍者柑馬而秣之,使肥者應客,是何子之情也?」華元曰:「吾聞之,君子見人之厄則矜之,小人見人之厄則幸之。吾見子之君子也,是以告情于子也。」司馬子反曰:「諾。勉之矣!吾軍亦有七日之糧爾,盡此不勝,將去而歸爾。」揖而去之,反于莊王。莊王曰:「何如?」司馬子反曰:「憊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莊王曰:「嘻!甚矣憊!雖然,吾今取此然後而歸爾。」司馬子反曰:「不可。臣已告之矣,軍有七日之糧爾。」莊王怒曰:「吾使子往視之,子曷為告之?」司馬子反曰:「以區區之宋,猶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無乎?是以告之也。」莊王曰:「諾。舍而止。雖然,吾猶取此然後歸爾。」司馬子反曰:「然則君請處于此,臣請歸爾。」莊王曰:「子去我而歸,吾孰與處于此?吾亦從子而歸爾。」引師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平乎己也。此皆大夫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平者在下也。
7.15.3六月癸卯,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潞何以稱子?潞子之為善也躬,足以亡爾。雖然,君子不可不記也。離于夷狄,而未能合于中國,晉師伐之,中國不救,狄人不有,是以亡也。
7.15.4秦人伐晉。
7.15.5王札子殺召伯、毛伯。王札子者何?長庶之號也。
7.15.6秋,𧑄。
7.15.7仲孫蔑會齊高固于牟婁。
7.15.8初稅畝。初者何?始也。稅畝者何?履畝而稅也。初稅畝何以書?譏。何譏爾?譏始履畝而稅也。何譏乎始履畝而稅?古者什一而藉。古者曷為什一而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頌聲作矣。
7.15.9冬,蝝生。未有言蝝生者,此其言蝝生何?蝝生不書,此何以書?幸之也。幸之者何?猶曰受之云爾。受之云爾者何?上變古易常,應是而有天災,其諸則宜於此焉變矣。
7.15.10饑。
7.16.1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
7.16.2夏,成周宣謝災。成周者何?東周也。宣謝者何?宣宮之謝也。何言乎成周宣謝災?樂器藏焉爾。成周宣謝災何以書?記災也。外災不書,此何以書?新周也。
7.16.3秋,郯伯姬來歸。
7.16.4冬,大有年。
7.17.1十有七年春王正月庚子,許男錫我卒。
7.17.2丁未,蔡侯申卒。
7.17.3夏,葬許昭公。
7.17.4葬蔡文公。
7.17.5六月癸卯,日有食之。
7.17.6己未,公會晉侯、衛侯、曹伯、邾婁子同盟于斷道。
7.17.7秋,公至自會。
7.17.8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肸卒。
7.18.1十有八年春,晉侯、衛世子臧伐齊。
7.18.2公伐杞。
7.18.3夏四月。
7.18.4秋七月,邾婁人戕鄫子于鄫。戕鄫子于鄫者何?殘賊而殺之也。
7.18.5甲戌,楚子旅卒。何以不書葬?吳、楚之君不書葬,辟其號也。
7.18.6公孫歸父如晉。
7.18.7冬十月壬戌,公薨于路寢。
7.18.8歸父還自晉,至檉,遂奔齊。還者何?善辭也。何善爾?歸父使於晉,還自晉,至檉,聞君薨家遣,墠帷,哭君成踊,反命乎介,自是走之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