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林訓
17．1以一（出）〔世〕之度制治天下，譬猶客之乘舟，中流遺其劍，遽契其舟（桅）〔𣔶〕，暮薄而求之，其不知物類亦甚矣！夫隨一隅之迹，而不知因天地以游，惑莫大焉。雖時有所合，然而不足貴也。譬若旱歲之土龍，疾疫之芻靈，是〔時〕為帝者也。
17．2曹氏之裂布，蛷者貴之，然非夏后氏之璜。
17．3無古無今，無始無終，未有天地而生天地，至深微廣大矣。
17．4足（以）〔所〕蹍者淺矣，然待所不蹍而後行；智所知者褊矣，然待所不知而後明。
17．5游者以足蹶，以手㧊，不得其數，愈蹶愈敗；及其能游者，非手足者矣。
17．6鳥飛反鄉，兔走歸窟，狐死首丘，寒將翔水，各（哀）〔依〕其所生〔也〕。
17．7毋貽盲者鏡，毋予躄者履，毋賞越人章甫，非其用也。
17．8椎固百柄，不能自（㭬）〔椓〕；目見百步之外，不能自見其眥。
17．9狗彘不擇甂甌而食，偷肥其體而顧近其死；鳳皇高翔千仞之上，故莫之能致。
17．10月照天下，〔而〕蝕於詹諸；騰蛇游霧，而殆於蝍蛆；烏力勝日，而服於鵻（禮）〔札〕；能有脩短也。
17．11莫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矣。
17．12（短綆）〔綆短〕不可以汲深，器小不可以盛大，非其任也。
17．13怒出於不怒，為出於不為。
17．14視於無形，〔則〕得其所見矣；聽於無聲，則得其所聞矣。
17．15至味不慊，至言不文，至樂不笑，至音不（𠮧）〔叫〕，大匠不斲，大〔庖不〕豆（不具），大勇不鬭，得道而德從之矣。譬若黃鍾之比宮，（大）〔太〕簇之比商，無更調焉。
17．16以瓦鉒者全，以金鉒者跋，以玉（跓）〔鉒〕者發，是故所重者在外，則內為之掘。
17．17逐獸者目不見太山，嗜慾在外，則明〔有〕所蔽矣。
17．18聽有音之音者聾，聽無音之音者（聽）〔聰〕；不聾不（聽）〔聰〕，與神明通。
17．19卜者操龜，筮者端策，以問於數，安所問之哉！
17．20舞者舉節，坐者不期而拚皆如一，所極同也。
17．21日出湯谷，入于虞（𣾺）〔淵〕，莫知其動，須臾之閒，俛人之頸。
17．22人莫欲學御龍，而皆欲學御馬，莫欲學治鬼，而皆欲學治人，急所用也。
17．23解門以為薪，塞井以為臼，人之從事，或時相似。
17．24水火相憎，䵻在其間，五味以和。骨肉相愛，讒賊閒之，而父子相危。
17．25夫所以養而害所養，譬猶削足而適履，殺頭而便冠。
17．26昌羊去蚤蝨而來（蛉）〔蚙〕窮，除小害而致大賊，故小快〔而〕害大利。
17．27牆之壞也，不若無也，然逾屋之覆。
17．28璧瑗成器，礛諸之功；鏌邪斷割，砥厲之力。
17．29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強弩藏。
17．30䖟與驥，致千里而不飛，無糗糧之資而不飢。
17．31失火而遇雨，失火則不幸〔也〕，遇雨則幸也，故禍中有福也。
17．32鬻棺者欲民之疾（病）〔疫〕也，畜粟者欲歲之荒飢也。
17．33水靜則平，平則清，清則見物之形，弗能匿也，故可以為正。
17．34川竭而谷虛，丘夷而淵塞，脣竭而齒寒。
17．35河水之深，其壤在山。
17．36鈞之縞也，一端以為冠，一端以為𥿉，冠則戴（致）〔攱〕之，𥿉則蹍履之。
17．37知己者不可誘以物，明於死生者不可（却）〔劫〕以危，故善游者不可懼以涉。
17．38親莫親於骨肉，節族之屬連也，心失其制，乃反自害，況䟽遠乎！
17．39聖人之於道，猶葵之與日也，雖不能與終始哉，其鄉之誠也。
17．40官池涔則溢，旱則涸；江水之原，淵（泉）不能竭。
17．41蓋非橑不能蔽（曰）〔日〕，輪非輻不能追疾，然而橑輻未足恃也。
17．42金勝木者，非以一刀殘林也；土勝水者，非以一（璞）〔墣〕塞江也。
17．43躄者見虎而不走，非勇〔也〕，勢不便也。
17．44傾者易覆也，倚者易軵也。幾易助也，溼易雨也。
17．45設鼠者機動，釣魚者泛杭，任動者車鳴也。
17．46芻狗能立而不能行，蛇床似麋蕪而不能芳。
17．47謂許由無德，烏獲無力，莫不醜於色，人莫不奮于其所不足。
17．48以兔之走，使大如馬，則逮（曰）〔日〕歸風；及其為馬，則又不能走矣。
17．49冬有雷電，夏有霜雪，然而寒暑之勢不易，小變不足以防大節。
17．50黃帝生陰陽，上駢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媧所以七十化也。
17．51終日言必有聖之事，百發之中必有羿、逢蒙之巧，然而世不與也，其守節非也。
17．52牛（𨂜）〔蹏〕彘顱亦骨也，而世弗灼，必問吉凶於龜者，以其歷歲久矣。
17．53近敖倉者不為之多飯，臨江、河者不為之多飲，（其）〔期〕滿腹而已。
17．54蘭（芝）〔芷〕以芳，未嘗見霜；鼓造辟兵，壽盡五月之望。
17．55舌之與齒，孰先（隴）〔礲〕也？錞之與刃，孰先弊也？繩之與矢，孰先（直）〔折〕也？
17．56今鱓之與蛇，蠶之與蠋，狀相類而愛憎異。
17．57晉以垂棘之璧得虞、虢，驪戎以美女亡晉國。
17．58聾者不歌，無以自樂；盲者不觀，無以接物。
17．59觀射者遺其藝，觀書者忘其愛，意有所在，則忘其所守。
17．60古之所為不可更，則（推）〔椎〕車至今無蟬匷。
17．61使（但）〔伹〕吹竽，使（氐）〔工〕厭竅，雖中節而不可聽，無其君形者也。
17．62與死者同病，難為良醫；與亡國同道，難與為謀。
17．63為客治飯而自〔食〕藜藿，名尊於實。
17．64乳狗之噬虎也，伏雞之（）〔搏〕狸〔也〕，恩之所加，不量其力。
17．65使景曲者、形也，使響濁者、聲也。情泄者，中易測。華不時者，不可食也。
17．66蹠越者，或以舟，或以車，雖異路，所極一也。
17．67佳人不同體，美人不同面，而皆說於目；梨橘棗栗不同味，而皆調於（已）〔口〕。
17．68人有盜而富者，富者未必盜；有廉而貧者，貧者未必廉。
17．69（蔐苗）〔藡苖〕類絮而不可〔以〕為絮，黂不類布而可以為布。
17．70出林者不得直道，行險者不得履繩。
17．71羿之所以射遠中微者，非弓矢也；造父之所以追速致遠者，非轡銜也。
17．72海內其所出，故能大；輪復其所過，故能遠。
17．73羊肉不慕螘，螘慕於羊肉，羊肉羶也；醯（酸）不慕蚋，蚋慕於醯，〔醯〕、酸〔也〕。
17．74嘗一臠肉而知一鑊之味，懸羽與炭〔而〕知燥溼之氣，以小見大，以近喻遠。
17．75十頃之陂可以灌四十頃，而一頃之陂〔不〕可以灌四頃，大小之衰然。
17．76明月之光可以遠望，而不可以細書；甚霧之朝可以細書，而不可以（遠）望尋常之外。
17．77畫者謹毛而失貌，射者儀小而遺大。
17．78治鼠穴而壞里閭，潰小皰而發痤疽，若珠之有（䋶）〔纇〕，玉之有瑕，置之而全，去之而虧。
17．79榛巢者處林茂〔者〕，安也；窟穴者託埵防者，便也。
17．80王子慶忌足躡麋鹿、手搏兕虎，置之冥室之中，不能搏龜鱉，勢不便也。
17．81湯放其主而有榮名，崔杼弒其君而被大（𧫙）〔謗〕，（所以）為之則同，其所以為之則異。
17．82呂望使老者奮，項託使嬰兒矜，以類相慕。
17．83使葉落者風搖之，使水濁者魚撓之。
17．84虎豹之文來射，蝯狖之捷來乍。
17．85行一棊不足以見智，彈一弦不足以見悲。
17．86三寸之管而無當，天下弗能滿；十石而有塞，百斗而足矣。
17．87以篙測江，篙終而以水為測，惑矣。
17．88漁者走淵，（木）〔采〕者走山，所急者存也。朝之市則走，〔夕〕（遇）〔過〕市則步，所求者亡也。
17．89（豹）〔貂〕裘而雜，不若狐裘之粹；白璧有考，不得為寶；言至純之難也。
17．90（戰）兵死之鬼憎神巫，盜賊之〔輩〕醜吠狗。
17．91無鄉之社易為黍肉，無國之稷易為求福。鱉無耳而目不可以（瞥）〔弊〕，精於明也。瞽無目而耳不可以（察）〔塞〕，精於聰也。
17．92遺腹子不思其父，無貌於心也；不夢見像，無形於目也。
17．93蝮蛇不可為足，虎豹不可使緣木。
17．94馬不食脂，桑扈不啄粟，非廉也。秦通崤塞，而魏築城也。
17．95飢馬在廄，寂然無聲；投芻其傍，爭心乃生。
17．96引弓而射，非弦不能發矢，弦之為射，百分之一也。
17．97道德可常，權不可常，故遁關不可復，亡犴不可再。
17．98環可以喻員，不必以輪；絛可以為繶，不必以紃。
17．99日月不並出，狐不二雄，神龍不匹，猛獸不群，鷙鳥不雙。
17．100循繩而斲則不過，懸衡而量則不差，植表而望則不惑。
17．101損年則嫌於弟，益年則疑於兄，不如循其理，若其當。
17．102人不見龍之飛，舉而能高者，風雨奉之。
17．103蠹眾則木折，隙大則牆壞。
17．104懸垂之類，有時而隧；枝格之屬，有時而弛。
17．105當凍而不死者，不失其適；當暑而不暍者，不亡〔其〕適；未嘗〔不〕適，亡適。
17．106湯沐具而蟣蝨相弔，大廈成而燕雀相賀，憂樂別也。
17．107柳下惠見飴，曰可以養老；盜跖見飴，曰可以黏牡；見物同，而用之異〔也〕。
17．108蠶食而不飲，（二）〔三〕十二日而化；蟬飲而不食，三十日而蛻；蜉（游）〔蝣〕不食不飲，三日而死；
17．109人食礜石而死，蠶食之而不飢；魚食巴菽而死，鼠食之而肥；類不可必推。
17．110瓦以火成，不可以得火；竹以水生，不可以得水。
17．111（楊）〔揚〕堁而欲弭塵，披裘而以翣翼，豈若適衣而已哉！
17．112槁竹有火，弗鑽不㸐；土中有水，弗掘（無泉）〔不出〕。
17．113蛖象之病，人之寶也；人之病，將有誰寶之者乎？
17．114為酒人之利而不酤，則竭；為車人之利而不僦，則不達。握火提人，反先之熱。
17．115鄰之母死，往哭之，妻死而不泣，有所劫以然也。
17．116西方之倮國，鳥獸弗辟，與為一也。
17．117一膊炭（）〔熯〕，掇之則爛指，萬石俱（）〔熯〕，去之十步而〔不〕死；同氣異積〔也〕。大勇小勇，有似於此。
17．118今有六尺之（廣）〔席〕，臥而越之，下（林）〔材〕弗難；植而踰之，上材弗易；勢施異也。
17．119百梅足以為百人酸，一梅不足以為一人和。
17．120有以（飯）〔噎〕死者而禁天下之食，有以車為敗者〔而〕禁天下之乘，則悖矣。
17．121釣者靜之，（𦋯）〔罧〕者扣舟；罩者抑之，罾者舉之；為之異，得魚一也。
17．122見象牙乃知其大於牛，見虎尾而知其大於貍，一節見而百節知也。
17．123小國不鬭於大國之間，兩鹿不鬭於伏兕之旁。
17．124佐祭者得嘗，救鬭者得傷。蔭不祥之木，為雷電所撲。
17．125或謂（家）〔冢〕，或謂隴；或謂笠，或謂簦，〔名異實同也〕。頭蝨與空木之瑟，名同實異也。
17．126日月欲明而浮雲蓋之，蘭（芝）〔芷〕欲脩而秋風敗之。
17．127虎有子，不能搏攫者，輒殺之，為墮武也。
17．128龜紐之璽，賢者以為佩；土（壞）〔壤〕布在田，能者以為富。予（拯）溺者金玉，不若尋常之纆（索）。
17．129視書，上有酒者，下必有肉，上有年者，下必有月，以類而取之。
17．130蒙塵而眯，固其理也；為其不出戶而（理）〔堁〕之，〔非其道〕也。
17．131屠者（羹藿）〔藿羹〕，（為）車者步行，陶（者）〔人〕用缺盆，匠人處狹廬，為者不得用，用者弗肯為。
17．132轂立，三十輻各盡其力，不得相害。使一輻獨入，眾輻皆棄，豈能致千里哉？
17．133夜行者掩目而前其手，涉水者解其馬載之舟，事有所宜，而有所不施。
17．134橘柚有鄉，雚葦有叢。獸同足者相從遊，鳥同翼者相從翔。
17．135田中之潦，流入於海；附耳之言，聞於千里。
17．136蘇秦步曰何（故）〔步〕，趨，曰何趨，馳〔曰何馳〕。有為則議，多事固苛。
17．137皮將弗覩，毛將何顧！畏首畏尾，身凡有幾！
17．138欲觀九（用）〔州〕之土，足無千里之行；心無政教之原，而欲為萬民之上也，〔則難〕。
17．139（的的）〔旳旳〕者獲，提提者射，故大白若辱，大德若不足。
17．140未嘗稼穡粟滿倉，未嘗桑蠶絲滿囊，得之不以道，用之必橫。
17．141海不受流胔，太山不上小人，旁光不升俎，駵駮不入牲。
17．142中夏用箑，快之，至冬而不知去；褰衣涉水，至（陵）〔陸〕而不知下；未可以應變。
17．143有山無林，有谷無風，有石無金。
17．144滿堂之坐，視鉤各異，於環帶一也。
17．145獻公之賢，欺於驪姬；叔孫之知，欺於豎牛。故鄭詹入魯，《春秋》曰：「佞人來，佞人來」。
17．146君子有酒，鄙人鼓缶，雖不可好，亦不見醜。
17．147人性便（絲衣）〔衣絲〕帛，或射之則被鎧甲，為其所不便以得所便。
17．148輻之入轂，各值其鑿，不得相通，猶人臣各守其職，不得相干。
17．149嘗被甲而免射者，被而入水；嘗抱壺而度水者，抱而蒙火；可謂不知類矣。
17．150君子之居民上，若以腐索御奔馬，若蹍薄冰、蛟在其下，若入林而遇乳虎。
17．151善用人者，若蚈之足，眾而不相害；若脣之與齒，堅柔相摩而不相敗。
17．152清𨠗之美，始於耒耜；黼黻之美，在於杼柚。
17．153布之新不如紵，紵之弊不如布，或善為新，或善為故。
17．154靨䩉、在頰則好，在顙則醜。繡、以為裳則宜，以為冠則（譏）〔議〕。
17．155馬齒非牛蹏，檀根非椅枝，故見其一本而萬物知。
17．156石生而堅，蘭生而芳，少（自）〔有〕其質，長而愈明。
17．157扶之與提，謝之與讓，（故）〔得〕之與（先）〔失〕，諾之與已也，（之與矣），相去千里。
17．158（汗）〔汙〕準而粉其顙；腐鼠在壇，燒薰於宮；入水而憎濡，懷臭而求芳；雖善者弗能為工。
17．159再生者不穫，華大（旱）〔早〕者不胥時〔而〕落。
17．160毋曰不幸，甑終不墮井。抽簪招燐，有何為驚！
17．161使人無度河，可；中河使無度，不可。
17．162見虎一文，不知其武；見驥一毛，不知善走。
17．163水蠆為䗓，（孑孑）〔孑孓〕為蟁，兔齧為螚，物之所為，出於不意，弗知者驚，知者不怪。
17．164銅英青，金英黃，玉英白，黂燭捔，膏燭澤也，以微知明，以外知內。
17．165象肉之味不知於口，鬼神之貌不著於目，捕景之說不形於心。
17．166冬冰可折，夏木可結，時難得而易失。
17．167木方茂盛，終日采而不知；秋風下霜，一夕而殫。
17．168病熱而強之餐，救（）〔暍〕而飲之寒，救經而引其索，拯溺而授之石，欲救之，反為惡。
17．169雖欲謹亡馬，不發戶轔；雖欲豫就酒，不懷蓐。
17．170孟賁探鼠穴，鼠無時死，必噬其指，失其勢。
17．171山雲蒸，柱礎潤；茯苓掘，兔絲死。
17．172一家失熛，百家皆燒；讒夫陰謀，百姓暴骸。
17．173粟得水（溼）而熱，甑得火而液，水中有火，火中有水。
17．174疾雷破石，陰陽相薄，〔自然之勢〕。
17．175湯沐之於河，有益不多。流潦注海，雖不能益，猶愈於已。
17．176一目之羅，不可以得鳥；無餌之釣，不可以得魚；遇士無禮，不可以得賢。
17．177兔絲無根而生，蛇無足而行，魚無耳而聽，蟬無口而鳴，有然之者也。
17．178鶴壽千歲，以極其游；蜉䖻朝生而暮死，〔而〕盡其樂。
17．179紂醢梅伯，文王與諸侯（傋）〔構〕之；桀辜諫者，湯使人哭之。（任）〔狂〕馬不觸木，猘狗不自投於河，雖聾蟲而不自陷，又況人乎！
17．180愛熊而食之鹽，愛獺而飲之酒，雖欲養之，非其道。
17．181心所說，毀舟為杕；心所欲，毀鍾為鐸。
17．182管子以小辱成大榮，蘇秦以百誕成一誠。
17．183質的張而弓矢集，林木茂而斧斤（大）〔入〕，非或召之，形勢所致者也。
17．184待利而後拯溺人，亦必（以）利溺人矣。
17．185舟能沉能浮，愚者不加足。
17．186騏驥驅之不進，引之不止，人君不以取道里。
17．187刺我行者，欲與我交；訾我貨者，欲與我市。
17．188以水和水不可食，一絃之瑟不可聽。
17．189駿馬以抑死，直士以正窮；賢者擯於朝，美女擯於宮。
17．190行者思於道，而居者夢於床；慈母吟於（巷）〔燕〕，適子懷於荊，〔精相往來也〕。
17．191（亦）〔赤〕肉縣則烏鵲集，鷹（集）〔隼〕鷙則眾鳥散，物之散聚，交感以然。
17．192食其食者不毀其器，食其實者不折其枝。塞其源者竭，背其（木）〔本〕者枯。
17．193交畫不暢，連環不解，其解之（不以）〔以不〕解。
17．194臨河而羡魚，不若歸家織網。
17．195明月之珠，蛖之病而我之利；虎爪象牙，禽獸之利而我之害。
17．196易道良馬，使人欲馳；飲酒而樂，使人欲歌。
17．197是而行之，固謂之斷；非而行之，必謂之亂。
17．198矢〔之〕疾，不過二里也；步之遟，百舍不休，千里可致。
17．199聖人處於陰，眾人處於陽。聖人行於水，〔無迹也〕；眾人行於霜，〔有迹也〕。
17．200異音者不可聽以一律，異形者不可合於一體。
17．201農夫勞而君子養焉，愚者言而知者擇焉。
17．202捨茂木而集於枯，不弋鵠而弋烏，難與有圖。
17．203夤丘無壑，泉源不溥；尋常之谿，灌十頃之澤。
17．204見之明白，處之如玉石；見之闇晦，必留其謀。
17．205以天下之大，託於一人之才，譬若懸千鈞之重於木之一枝。
17．206負子而登牆，謂之不祥，為其一人隕而兩人殤。
17．207善舉事者，若乘舟而悲歌，一人唱而千人和。
17．208不能耕而欲黍粱，不能織而喜采裳，無事而求其功，難矣。
17．209有榮華者必有憔悴，有羅紈者必有麻蒯。
17．210鳥有沸波者，河伯為之不潮，畏其誠也；故一夫出死，千乘不輕。
17．211蝮蛇螫人，（傳）〔傅〕以和菫則愈，物固有重而害反為利者。
17．212聖人之處亂世，若夏暴而待暮，桑榆之間，逾易忍也。
17．213水雖平，必有波；衡雖正，必有差；尺寸雖齊，必有詭。
17．214非規矩不能定方圓，非準繩不能正曲直；用規矩準繩者，亦有規矩準繩焉。
17．215舟覆乃見善游，馬奔乃見良御。
17．216嚼而無味者弗能內於喉，視而无形者不能思於心。
17．217兕虎在於後，隨侯之珠在於前，弗及掇者，先避患而後就利。
17．218逐鹿者不顧兔，決千金之貨者不爭銖兩之價。
17．219弓先調而後求勁，馬先馴而後求良，人先信而後求能。
17．220陶人棄索，車人掇之；屠者棄銷，而（鍜）〔鍛〕者拾之；所緩急異也。
17．221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十牖畢開不若一戶之明。
17．222矢之於十步貫兕甲，及其極，不能入魯縞。
17．223太山之高，背而弗見；秋毫之（未）〔末〕，視之可察。
17．224山生金，反自刻；木生蠹，反自食；人生事，反自賊。
17．225巧（治）〔冶〕不能鑄木，工匠不能斲金者，形性然也。
17．226白玉不雕，美珠不文，質有餘也。故跬步不休，跛鱉千里；累積不輟，可成丘阜。城成於土，木直於下，非有事焉，所緣使然。
17．227凡用人之道，若以燧取火，䟽之則弗得，數之則弗中，正在䟽數之間。
17．228從朝視夕者移，從枉準直者虧；聖人之偶物也，若以鏡視形，曲得其情。
17．229楊子見逵路而哭之，為其可以南可以北；墨子見練絲而泣之，為其可以黃可以黑。
17．230趍舍之相合，猶金石之一調，相去千歲，合一音也。
17．231鳥不干防者，雖近弗射；其當道，雖遠弗釋。
17．232酤酒而酸，買肉而臭，然酤酒買肉不離屠沽之家，故求物必於近之者。
17．233以詐應詐，以譎應譎，若被蓑而救火，（毀）〔鑿〕瀆而止水，乃愈益多。
17．234西施、毛嬙，狀貌不可同，世稱其好，美鈞也。堯、舜、禹、湯，法籍殊類，得民心一也。
17．235聖人者、隨時而舉事，因資而立功，涔則具擢對，旱則修土龍。
17．236臨菑之女，織紈而思行者，為之悖戾。室有美容，繒為之纂繹。
17．237徵羽之操，不入鄙人之耳；（於）〔抮〕和切適，舉坐而善。
17．238過府而負手者，希不有盜心；故侮人之鬼者，過社而搖其枝。
17．239晉陽處父伐楚以救江，故解（椊）〔捽〕者不在於捌格，在於批（伔）〔抌〕。
17．240木大者根（欋）〔㩴〕，山高者基扶，蹠巨者（志）〔走〕遠，體大者節䟽。
17．241狂者傷人，莫之怨也；嬰兒詈老，莫之疾也；賊心亡（止）〔也〕。
17．242尾生之信，不如隨牛之誕，而又況一不信者乎！
17．243憂父之疾者子，治之者醫；進獻者祝，治祭者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