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高祖皇帝紀卷第一



昔在上聖,唯建皇極。經緯天地,觀象立法,乃作書契。以通宇宙,揚于王庭,厥用大焉。先王以光演大業肆於時夏,亦惟翼翼,以監厥後,永世作典。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達道義,二曰彰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勳,五曰表賢能。於是天人之際,事物之宜,粲然顯著,罔不能備矣。世濟其軌,不殞其業。損益盈虛,與時消息。雖臧否不同,其揆一也。是以聖上穆然,惟文之(䘏)〔卹〕。瞻前顧後,是紹是維。臣悅職監秘書,攝官承乏,祗奉明詔。竊惟其宜,謹約撰舊書,通而敘之,揔為帝紀。列其年月,比其時事撮要舉凡,存其大體。旨少所𡙇,務從省約,以副本書,以為要紀。未克厥中,亦各其志,如其得失,以俟君子焉。
漢興繼堯之冑,承周之運,接秦之弊。漢祖初定天下,則從火德,斬蛇著符,旗幟尚赤,自然之應,得天統矣。其後張蒼謂漢為水德,而賈誼、公孫弘以為土德。及至劉向父子,乃推五行之運,以子承母,始自伏羲,以迄于漢。宜為火德,其序之也。以為《易》稱帝出乎《震》,故太皞始出于《震》,為木德,號曰伏羲氏。共工氏因之為水德,居水火之間,霸而不王,非其序也。炎帝承木生火,固為火德,號曰神農氏。黃帝承之,火生土,故為土德,號曰軒轅氏。帝少昊滅,帝摯承之,土生金,故為金德,號曰金天氏。帝顓頊承之,金生水,故為水德,號曰高陽氏。帝嚳承之,水生木,故為木德,號曰高辛氏。帝堯始封于唐,高辛氏衰而天下歸之,號曰陶唐氏,故為火德,即位九十載。禪位于帝舜,號曰有虞氏,故為土德,即位五十載。禪位于伯禹,號曰夏后氏,故為金德,四百四十二年。湯伐桀,王天下,號曰殷,為水德,六百二十九年。武王滅紂,王天下,號曰周,為木德,七百六十七年。秦昭王始滅周,而諸侯未盡從。至昭王之曾孫政,遂并天下,是為始皇帝,有天下十四年,猶共工氏焉,非其序也。自周之滅及秦之亡凡四十九年。而漢祖滅秦,號曰漢,故為火德矣。在昔陶唐之後,有劉累者以御龍事孔甲為御龍氏。在商為豕韋氏,在周為唐杜氏,其適晉國者為范氏,別處秦者為劉氏。當戰國時,劉氏徙于魏,遷于沛之豐邑,處中陽里,而高祖興焉。
漢高祖諱邦,字季。初,昭靈后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冥,太上皇視之,見蛟龍臨之,遂有娠而生高祖。隆準龍顏,美須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寬仁愛人,有大智度。曾為泗水亭長。嘗從王媼武負貰酒,每飲醉留寢其家。上嘗見光怪,負等異之,輒折契棄劵而不責。單父人呂公,好相人,有女以為貴,避讎于沛。沛令求其女,不與。及見高祖狀貌,公奇之,因以女妻焉。是為呂后,生孝惠、魯元公主。嘗有老父過乞漿,相呂后、孝惠魯元公主皆大貴也。及見高祖,乃大喜曰:「夫人、兒子,蒙君之力也,君貴不可言也。」遂去,不復見。高祖以亭長送徒驪山,夜行經豐西澤中。有蛇當道,拔劍斬之,遂過。後人至者,見一老嫗哭蛇曰:「此白帝子也,向赤帝子遇而殺之。」嫗因忽然不見。高祖亡避吏於山澤中。呂后常知其處,云:「高祖所在,上有赤色雲氣。」占氣者:「山東有天子氣。」秦始皇帝乃東遊,欲以厭之。
秦二世胡亥元年秋七月,發閭左屯漁陽。陽城人陳勝字涉,陽夏人吳廣字叔,皆為屯長。行至蘄,會天大雨,度已失期。失期法當斬,遂因天之怨下謀叛。陳勝以繒為書,置魚腹中,曰:「陳勝王,令人賣之。」士卒得魚者,故已怪之矣。又令吳廣夜於叢祠中,構火作狐鳴,曰:「大楚興,陳勝王。」眾乃大驚。遂殺其將尉,號令徒屬,稱大楚。勝為大將軍,廣為都尉,攻掠城邑。至陳,眾數萬人,勝自立為楚王。大梁人張耳、陳餘諫曰:「將軍出萬死之計,為天下除殘賊。今始至陳為王,是示天下私也。不如立六國後,自為樹黨,進師而西,則野無交兵,縣無守城。誅暴秦,安據咸陽以令諸侯,天下可圖也。」勝不聽,以陳人武臣為將軍,耳、餘為校尉,北狥趙地。當此之時,楚將徇地者甚眾,楚兵數千聚黨者不可勝數。以吳廣為假王監諸將,以周文為將軍,眾十餘萬。西至戲水,蓋百二十萬矣。秦令將軍章邯赦驪山,作徒七十萬人以擊之。是時,吳廣別圍滎陽不能下,將軍田臧等謀曰:「假王驕,不可與計謀。」乃矯陳王命誅吳廣,進兵而西。是歲,太白再經天。占曰:「法為大兵,天下易王。」
九月,沛人殺其令。高祖為沛公,蕭何為丞相。曹參、周勃以中涓從,夏侯嬰、樊噲為舍人,蕭何即沛主獄吏。曹參沛獄掾,嬰沛廄騶。勃以織簿為產,噲以屠狗為事,皆公之舊也。是時,沛公在外黃兵眾數百人,蕭何等欲應陳勝,故召沛公立之,收沛子弟得三千人,而項籍亦起兵會稽。
籍字羽,故楚將項燕之孫也。羽初起時,年二十四,身長八尺二寸,目重瞳子,力能扛鼎,與季父項梁避讎於吳。梁好為辯說,陰有大志。吳中賢士大夫皆出梁下,梁乃與籍殺會稽太守殷通,佩其印綬,自號為會稽將。籍為禆將,徇下邳縣。張耳、陳餘既至趙,說豪傑曰:「秦為亂政虐刑,殘賊天下。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內外搔動,百姓罷弊,財匱力盡,重以苛法,使天下父子不相聊生。陳王奮臂為天下唱始,莫不響應。於此時不成封侯之業者,非人豪也。因天下之力,誅無道之秦,報父兄之讎,而成大業者,此壯士之一時也。」皆然其言,乃收兵數萬人,遂下趙十餘城。武臣自號為武信軍,進軍圍范陽。范陽人蒯通為其令,徐公說武信軍曰:「范陽令欲以其城先下君,而君不利之,則諸守皆為金城湯池,不可攻也。君計莫若以黃屋朱輪以迎范陽令,使馳騖乎燕趙之郊,則邊城皆喜,相率而降。此由以下坂而走丸也。」武信軍乃以侯迎徐公,燕趙聞之,降者三十餘城。耳、餘聞諸將徇地者多畏以讒得罪,又怨陳王不以己為將軍。陳王欲誅其家,柱國房君賜諫王曰:「秦王未亡而誅趙王家,是復生一秦也。不如因賀之,令進兵擊秦。」勝從之。耳、餘與趙王謀曰:「王王趙,非楚意也。楚已誅秦,必加兵於趙。不如北徇燕地以自廣,南據大河,北有燕代。楚雖勝秦,不敢制趙。若不勝秦,必重趙。趙承秦楚之弊,可以得志於天下。」乃使韓廣北徇燕地,燕人欲立廣。廣曰:「母在趙,不可也。」燕人曰:「夫以楚之強不敢害趙,趙獨安敢害將軍之家?」廣乃自立為王,而趙亦歸其家。趙王略地燕界,間行為燕軍所得,囚之以求割地。趙使請王,燕輒殺之。有厮養卒請使燕軍,說燕將曰:「夫張耳、陳餘與武臣俱杖馬策下趙數十城,豈樂為人臣哉!顧其勢初定,且以長幼相次先立武臣,以持趙心,今趙地已服。此二人名為求王,實欲令燕殺之,而分王其地。夫以一趙尚陵少燕,今以兩賢王立左提右挈,而齎直義,破燕必矣。」燕乃遣趙王,厮養卒為御而歸。魏人周巿為陳王定魏,魏人欲立巿,巿曰:「國家昏亂,忠臣乃見。乃請於陳王,立故魏公子咎為魏王。」故齊王田氏之族儋亦殺縣令,自立為齊王。章邯敗楚軍,殺周文於邯鄲,殺田臧於敖倉楚將皆敗,秦遂攻陳,破之。
沛公二年冬十月,秦將圍沛公於豐,出與戰,敗之。
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薛,令雍齒守豐。趙將李良為章邯所招,遂叛,以兵襲武臣。武臣死,張耳、陳餘出走。
十二月,陳勝之御莊賈,殺陳勝以降秦。楚人葬之碭,謚曰隱王。勝故中涓人,呂臣復收餘兵攻陳,以殺莊賈。是時,勝先令將軍秦嘉掠地,及勝死,嘉立景駒為楚王。初,勝嘗與人傭耕,相謂曰:「富貴無相忘。」耕者笑曰:「汝今傭耕,何富貴也?」勝曰:「鷰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及勝為王,耕者叩門曰:「吾欲見涉。」勝見之,出入輕慢,益發舒勝貧賤故,毀傷威重。勝斬之,故人皆棄而去。由是無親勝者,以朱房為忠正。胡武為司過,以苛察為忠。而勝任之,是故諸將不親附,此其所以亡也。雍齒以豐叛降于魏。
春正月,張耳、陳餘收趙眾擊李良,良敗走歸章邯。耳、餘乃立舊趙之後趙歇為趙王,沛公將見景駒,遇張良于留。良韓人,其先五世相韓。及韓亡,良弟死不葬。悉以家財求客,報讎強秦。秦始皇東游,良募力士擊之,誤中副車,亡匿下邳,遊于圯上。有一老父至,直墮其履,顧謂良曰:「孺子下取履。」良甚怪愕。為其老,乃取履,跪而進之。父曰:「孺子可教矣。後五日與吾會此。」及期而良後至,老父怒之。凡三期而良先至,老父乃喜。遺書一編,曰:「讀此即為王者師,後十三年,見我于齊北穀城山下,黃石即我矣。」遂去不復見,其書乃《太公兵法》也。良乃以說沛公,沛公善之。良曰:「沛公殆天所授。」故遂屬焉。項梁以八千人渡江,聞陳嬰已下東陽,欲與連和。嬰者,故東陽令吏,縣中欲立為王,嬰母曰:「汝家世貧賤,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猶得封侯。事不成,禍有所歸。而易以亡。」嬰遂以兵屬梁,黥布亦以兵屬梁焉。布,六人也。少時客相之,當黥而王。及其黥也,乃欣然而喜,輸徒驪山,遂亡走至江中,聚徒屬而從項梁。
夏四月,項梁殺景駒及秦嘉止薛,沛公往從之。梁益沛公兵,遂攻豐拔之,雍齒奔魏。居巢人范增年七十餘,說梁曰:「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故語曰:「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蜂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為能復立楚後也。梁乃求懷王之孫心,心為人牧羊。
六月,楚心立,號曰懷王。陳嬰為上柱國,梁為大將軍,號武信軍。封沛公為武安侯,為碭郡長。張良亦說項梁立韓公子成為韓王,良為司徒,略韓地。章邯遣兵攻魏,魏將周市請救于齊楚,巿以二國師不至。章邯擊殺巿,遂圍臨濟魏王咎偽使其人納降而自殺。章邯進伐齊,殺田儋。儋從弟榮收餘兵保東阿,齊王建之弟田假自立為齊王,田角為相,田簡為將軍,章邯圍東阿,沛公項梁救之,大破章邯。
秋七月,大雨霖至于八月。田榮歸逐田假,立儋子巿為王,己為相。榮從弟橫為將軍,田假奔楚。田角、田簡奔趙。項梁遂追秦軍,使召齊王兵俱西。榮曰:「楚殺田假,趙殺角。」簡乃出兵。梁曰:「田假窮來投我,我不忍殺。」齊使曰:「夫虺蝮螫手則斷手,螫足則斷足,為其害體也。」夫田假、角、簡之在楚趙,豈有手足之戚,何故不殺?」梁不聽,齊遂不肯出兵。沛公項梁敗秦師于雍丘,斬秦將李由。而梁益輕秦,有驕色。故楚令尹宋義諫曰:「臣聞戰勝將驕卒惰者敗,今年少惰矣。秦兵日盛,臣為君畏之。」梁不聽,使宋義于齊,遇齊使者,義曰:「武信君必敗,公徐行即免,疾行必及禍矣。」
九月,章邯大破楚於定陶,項梁死,齊使徐行,不及禍也。魏王咎之弟豹復收眾自立為魏王,楚懷王都彭城,約諸侯曰:「先入咸陽者王之。章邯既敗,以楚不足憂。」乃北伐趙,大破之。趙王歇保鉅鹿,秦將王離圍之。章邯軍其南,築甬道而輸之粟。楚救趙,以宋義為上將,號曰卿子冠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下將,遣沛公別西入關。于是灌嬰以中涓從。嬰、洛陽販繒者也。是時,曹參數有戰功,封為執帛侯,號建成君。
沛公三年冬十月,齊將田都叛田榮,將兵助楚。
十有一月,楚師至于河上,項羽謂宋義曰:「疾引兵渡河,我擊其外,趙應其內,破秦軍必矣。」義曰:「不然,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弊。不勝,則我鼓行而西,必舉秦矣。故不如鬭秦、趙。夫擊輕銳,我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我。」因令軍中曰:「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強不可令者,皆斬。」遣其子襄相齊,身送之至無鹽,飲酒高會,羽曰:「將軍戮力伐秦,而久留不行。歲飢民貧,卒食半菽。軍無見糧,乃更飲酒高會,不因趙與食并擊秦。乃曰承其弊。夫以秦之強,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趙亡而秦益強,何弊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寢不安席。掃境內而屬之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䘏)〔卹〕士卒而徇私,非社稷之臣也。」羽乃晨朝宋義,即入帳中,斬宋義頭以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王謀反,王陰令籍誅之。」乃使報命於王,王以羽為大將軍。
十有二月,項羽濟河,沈船破釜,燒廬舍。令人持三日糧,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九勝,絕甬道,大破秦軍,虜王離。當此時諸侯救鉅鹿者十餘壁,莫敢進。及楚擊秦,諸侯皆從壁上望,楚戰士無不一當十。又羽呼聲動天地。諸侯軍人人莫不怖懼。於是既破秦軍,羽見諸侯上將,入轅門,膝行而前,莫不仰視羽者,由是為諸侯上將軍,兵皆屬羽焉。於是羽威權遂振四海。
初,宋義與項羽將五萬,距秦三將,當王離與羽大戰時,精兵四十萬眾,并章邯軍故也。是時,枉矢西流如火,流星虵行若有首尾,廣長如一匹布著天,矢星墜至地即石也。枉矢所觸,天下所共伐也。凡枉矢之行,以亂平亂。項羽伐秦之應,沛公又敗秦軍于栗邑,陳餘遺章邯書曰:「白起為秦將,南拔鄢郢,北坑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計。卒賜死于杜郵,蒙括北逐戎人,開榆中之地數千里,竟死于雲陽,何者?功多而秦不能封,因以法誅之。今將軍為將三年,所亡失以十萬數,而諸侯並起,丞相趙高專政日久。今事急,恐二世誅之,必因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以免其禍。將軍居外久,多內隙,有功必死,無功亦死。且夫天亡秦,愚智皆知之。今將軍內不能直諫,外為亡國將。孤立而欲長存,豈不哀哉!」章邯狐疑,陰與項羽約。未決,鉅鹿之圍陳餘以數萬人軍在鉅鹿北,力不能救趙。張耳令張靨、陳釋召餘,餘遣靨、釋將五千人當秦軍,皆沒。及罷圍,耳責怒餘。餘曰:「所以不進死,欲報秦也。今赴秦軍,如以肉餧虎,當何益也?」耳又以為餘殺靨、釋,餘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乃解印綬去,耳取之,遂收其軍。餘與數百人之河上漁獵。
初,耳、餘為刎頸交,俱隱身為里監門。餘常父事耳,由是有隙。
春二月,沛公過高陽,酈食其為里監門,年六十餘。縣中謂之狂生,乃求見沛公。沛公方踞床,令兩女子洗足,食其長揖不拜,曰:「足下必欲舉義兵,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沛公輟洗謝之。食其進計曰:「天下之郡,陳留當衝,四通五達之郊也。又多積粟,臣請使其令下,公即不聽。舉兵攻之,臣為內應,破陳必矣。」於是沛公引兵隨而攻之,遂取陳留,號食其為廣野君。食其言弟商以為將軍。時,商聚黨數千人,以兵屬焉。
夏六月,沛公攻宛,韓王使張良從南陽太守呂齮保城不下。沛公欲遂西。張良曰:「強秦在前,宛兵在後,此危道也。」乃圍宛,宛急。南陽太守呂齮擬自殺,其舍人陳恢逾城出見沛公,曰:「宛吏懼死皆堅守,足下盡力攻之,死傷者必眾。引兵西去,宛必隨之。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強宛之患,不如降之。封其守,引其甲卒而西。北城未下者,必開門而待足下矣。」沛公曰:「善。」
秋七月,封南陽太守齮為殷侯,封陳恢為千戶侯。引兵而西,無不下者。軍所過,不虜掠。秦民喜章邯,遂降項羽,盟于殷墟之上,立邯為雍王,置軍中長〔史〕。欣為上將,將秦降卒前行。
八月,沛公攻武關,趙高殺二世以請和。求分王關中,沛公不聽。高乃立二世兄之子嬰為王,嬰立。誅滅趙高,遣兵距嶢關。張良曰:「秦兵尚強,未可輕也。願益張旗幟諸山上為疑兵。令酈食其持重寶以啗秦將。」秦將果欲連和俱西,沛公欲聽之。良曰:「今獨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從必危,不如因其懈而擊之。」乃擊秦軍,大破之,遂至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