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




《上尊號疏》


楚王韓信、韓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吳芮、趙王張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
大王陛下:先時秦為亡道,天下誅之。大王先得秦王,定關中,於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敗繼絕,以安萬民,功盛德厚。又加惠於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分已定,而位號比儗,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於後世不宣。昧死再拜上皇帝尊號。見《漢書‧高紀下》。
大王起於細微,滅亂秦,威動海內;又以辟陋之地,自漢中行威德,誅不義,立有功,平定海內,功臣皆受地食邑,非私之也。大王德施四海,諸侯王不以道之,居帝位甚實宜。願大王以幸天下。《漢書‧高紀》下。


《令諸大夫》


進不滿千錢,坐之堂下。見《史記‧高紀》、又見《漢書‧高紀》。


《天子所服議》


丞相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謹與將軍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議:春夏秋冬天子所服,當法天地之數,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順四時,以治國家,身亡禍殃,年壽永究,是奉宗廟安天下之大禮也。臣請法之。見《漢書‧魏相傳》。


《遺項王書》


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即止,不敢復東。見《漢書‧張良傳》。


《又以齊反書遺項王》


齊與趙欲并滅楚。見《漢書‧張良傳》。


《奏議定列侯功次》


丞相臣平言:謹與絳侯臣勃、曲周侯臣商、潁陰侯臣嬰、安國侯臣陵等議,列侯幸得賜餐錢奉邑,陛下加惠,以功次定朝位,臣請臧高廟。見《漢書‧高后紀》。


《上代王即位議》


丞相臣平、太尉臣勃、大將軍臣武、御史大夫臣蒼、宗正臣郢、朱虛侯臣章、東牟侯臣興居、典客臣揭再拜言:
大王足下:子弘等皆非孝惠皇帝子,不當奉宗廟。臣謹請陰安侯、頃王后、琅邪王、列侯、吏二千石議,大王高皇帝子,宜為嗣。願大王即天子位。見《漢書‧文紀》。


《奉詔除連坐法議》


陛下幸加大惠於天下,使有罪不收,無罪不相坐,甚盛德,臣等所不及也。臣等謹奉詔,盡除收律相坐法。見《漢書‧刑法志》。


《入北軍行令軍中》


為呂氏,右襢;為劉氏,左襢。見《史記‧呂后紀》。


《奏仍用連坐法議》


父母妻子同產相坐及收,所以累其心,使重犯法也。收之之道,所由來久矣。臣之愚計,以為如其故便。見《漢書‧刑法志》。


《踵軍門上謁》


高陽賤民酈食其,竊聞沛公暴露將兵,助楚討不義。敬勞從者,願得望見,口畫天下便事。見《史記》。


《請說齊王》


臣聞之,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臣聞其下乃有臧粟甚多。楚人拔滎陽,不堅守敖倉,乃引而東,令適卒分守成皋,此乃天所以資漢。方今楚易取而漢反卻,自奪便,臣竊以為過矣。且兩雄不俱立,楚漢久相持不決,百姓騷動,海內搖蕩,農夫釋耒,紅女下機,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願足下急復進兵,收取滎陽,據敖庾之粟,塞成皋之險,杜太行之道,距飛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制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方今燕、趙已定,唯齊未下。今田廣據千里之齊,田間將二十萬之眾軍於歷城,諸田宗彊,負海岱,阻河濟,南近楚,齊人多變詐,足下雖遣數十萬師,未可以歲月破也。臣請得奉明詔說齊王,使為漢而稱東藩。見《漢書‧酈食其傳》。


《上書諫高祖》


陛下取天下,不與成周同,而欲比隆成周,臣竊以為不侔。見《晉書‧段灼傳》。


《作丹書鐵券與匈奴分土界》


自海以南,冠蓋之士處焉;自海以北,豐強之士處焉。見《北堂書鈔》一百四引《三輔故事》「婁敬為高車使者,持節至匈奴,與其分土界,作丹書鐵券。」


《奏論淮南王長罪》


丞相臣張倉、典客臣馮敬、行御史大夫事宗正臣逸、廷尉臣賀、備盜賊中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長廢先帝法,不聽天子詔。居處無度,為黃屋蓋乘輿,出入擬於天子,擅為法令,不用漢法。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為丞相,聚收漢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與居,為治家室,賜其財物爵祿田宅,爵或至關內侯,奉以二千石,所不當得,欲以有為。大夫但、士五開章等七十人與棘蒲侯太子奇謀反,欲以危宗廟社稷。使開章陰告長,與謀使閩越及匈奴發其兵。開章之淮南見長,長數與坐語飲食,為家室娶婦,以二千石俸奉之。開章使人告但,已言之王。春使使報但等。吏覺知,使長安尉奇等往捕開章。長匿不予,與故中尉蕑忌謀,殺以閉口。為棺槨衣衾,葬之肥陵邑,謾吏曰「不知安在」。又佯聚土,樹表其上,曰「開章死,埋此下」。及長身自賊殺無罪者一人;令吏論殺無罪者六人;為亡命棄市罪詐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無告劾,繫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賜人爵關內侯以下九十四人。前日長病,陛下憂苦之,使使者賜書、棗脯。長不欲受賜,不肯見拜使者。南海民處廬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擊之。陛下以淮南民貧苦,遣使者賜長帛五千匹,以賜吏卒勞苦者。長不欲受賜,謾言曰「無勞苦者」。南海民王織上書獻璧皇帝,忌擅燔其書,不以聞。吏請召治忌,長不遣,謾言曰「忌病」。春又請長,願入見,長怒曰「女欲離我自附漢。」長當棄市,臣請論如法。見《史記‧淮南王傳》,又見《漢書‧淮南傳》。少百三十餘字。
臣蒼、臣敬、臣逸、臣福、臣賀昧死言:臣謹與列侯吏二千石臣嬰等四十三人議,皆曰長不奉法度,不聽天子詔,乃陰聚徒黨及謀反者,厚養亡命,欲以有為。臣等議論如法。見《史記‧淮南王傳》。
臣蒼等昧死言:長有大死罪,陛下不忍致法,幸赦,廢勿王。臣請處蜀郡嚴道邛郵,遣其子母從居,縣為築篕家室,皆廩食,給薪菜鹽豉芡食器席蓐。臣等昧死請,請布告天下。見《史記‧淮南王傳》。


《奏駁公孫臣漢應土德議》


漢乃水德之始,故河決金隄,其符也。年始冬十月,色外黑內赤,與德相應。如公孫臣言,非也。見《史記‧封禪書》。


《奏議除肉刑》


肉刑所以禁姦,所由來者久矣。陛下下明詔,憐萬民之一有過被刑者終身不息,及罪人欲改行為善而道亡繇至,於盛德,臣等所不及也。臣謹議請定律曰:諸當完者,完為城旦舂;當黥者,髡鉗為城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當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盜之,已論命復有笞罪者,皆棄市。罪人獄已決,完為城旦舂,滿三歲為鬼薪白粲。鬼薪白粲一歲,為隸臣妾。隸臣妾一歲,免為庶人。隸臣妾滿二歲,為司寇。司寇一歲,及作如司寇二歲,皆免為庶人。其亡逃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前令之刑城旦舂歲而非禁錮者,如完為城旦舂歲數以免。臣昧死請。見《漢書‧刑法志》。


《上書高帝》


國被邊,匈奴數入。晉陽去塞遠,請泊馬邑。見《漢書‧韓王信傳》。


《報柴武書》


陛下擢僕閭巷,南面稱孤,此僕之幸也。滎陽之事,僕不能死,囚於項籍,此一罪也。寇攻馬邑,僕不能堅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為反寇,將兵與將軍爭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種、蠡無一罪,身死亡;僕有三罪,而欲求活,此伍子胥所以僨於吳世也。今僕亡匿山谷間,旦暮乞貣蠻夷,僕之思歸,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視,勢不可耳。見《史記‧韓王信傳》,《漢書‧韓王信傳》「漢使柴將軍擊之,遺信書,信報。」


《遺膠西王書》


奉詔誅不義,降者赦其罪,復故。不降者滅之。王何處,須以從事。見《漢書‧吳王濞傳》。


《寄書諫竇長君》


吾聞曹丘生非長者,勿與通。見《史記‧季布傳》。


《遺韓王信書》


陛下寬仁,諸侯雖有畔亡,而復歸,輒復故位號,不誅也。大王所知。今王以敗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歸。見《史記‧韓王信傳》。


《議征南越朝鮮》


南越、朝鮮自全秦時內屬為臣子,後且擁兵阻阸,選蠕觀望。高祖時天下新定,人民小安,未可復興兵。今陛下仁惠撫百姓,恩澤加海內,宜及士民樂用,征討逆黨,以一封疆。見《史記‧律書》。


《奏議孝文為太宗廟》


丞相臣嘉等言:「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德》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德,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謹議:世功莫大於高皇帝,德莫盛於孝文皇帝,高皇廟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世世獻祖宗之廟。郡國諸侯宜各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歲獻祖宗之廟。請著之竹帛,宣布天下。」見《史記‧文紀》,《漢書‧景紀》。


《劾奏晁錯》


吳王反逆亡道,欲危宗廟,天下所當共誅。今御史大夫錯議曰:「兵數百萬,獨屬群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臨兵,使錯居守。徐、僮之旁吳所未下者可以予吳。」錯不稱陛下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吳,亡臣子禮,大逆無道。錯當要斬,父母妻子同產無少長皆棄市。臣請論如法。見《漢書‧晁錯傳》。


《與淮南王長書》


竊聞大王剛直而勇,慈惠而厚,貞信多斷,是天以聖人之資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稱天資。皇帝初即位,易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縣之實,甚厚。大王以未嘗與皇帝相見,求入朝見,未畢昆弟之歡,而殺列侯以自為名。皇帝不使吏與其間,赦大王,甚厚。法二千石缺,輒言漢補。大王逐漢所置,而請自置相、二千石。皇帝骫天下正法而許大王,甚厚。大王欲屬國為布衣,守冢真定,皇帝不許,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貢職,以稱皇帝之厚德,今乃輕言恣行,以負謗於天下,甚非計也。
夫大王以千里為宅居,以萬民為臣妾,此高皇帝之厚德也。高帝蒙霜露,沬風雨,赴矢石,野戰攻城,身被創痍,以為子孫成萬世之業,艱難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艱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養犧牲,豐潔粢盛,奉祭祀,以無忘先帝之功德,而欲屬國為布衣,甚過。且夫貪讓國土之名,輕廢先帝之業,不可以言孝;父為之基,而不能守,不賢;不求守長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後父,不誼;數逆天子之令,不順;言節行以高兄,無禮;幸臣有罪,大者立斷,小者肉刑,不仁;貴布衣一劍之任,賤王侯之位,不知;不好學問大道,觸情妄行,不詳。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棄南面之位,奮諸、賁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見,高皇帝之神必不廟食於大王之手,明白。
昔者周公誅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齊桓殺其弟以反國;秦始皇殺兩弟,遷其母以安秦;頃王亡代,高帝奪之國以便事;濟北舉兵,皇帝誅之以安漢。故周齊行之於古,秦、漢用之於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國便事,而欲以親戚之意望於太上,不可得也。亡之諸侯,游宦事人,及舍匿者,論皆有法。其在王所,吏主者坐。今諸侯子為吏者,御史主;為軍吏者,中尉主;客出入殿門者,衛尉大行主;諸從蠻夷來歸誼及以亡名數自古者,內史、縣令主。相欲委下吏,無與其禍,不可得也。王若不改,漢繫大王邸,論相以下,為之奈何?夫墮父大業,退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誅,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甚為大王不取也。宜急改操易行,上書謝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呂氏之世,未嘗忘死。陛下即位,臣怙恩德驕盈,行多不軌。追念辠過,恐懼,伏地待誅不敢起。」皇帝聞之,必喜。大王昆弟歡欣於上,群臣皆得延壽於下,上下得宜,海內常安。願孰計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禍如發矢,不可追已。見《漢書‧淮南厲王長傳》。


《議止代王入嗣》


漢大臣皆故高帝時大將,習兵,多謀詐。此其屬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呂太后威耳。今已誅諸呂,新喋血京師,此以迎大王為名,實不可信。願大王稱疾毋往,以觀其變。見《史記‧文紀》。


《至言》


臣聞為人臣者,盡忠竭愚。以直諫主,不避死亡之誅者,臣山是也。臣不敢以久遠諭,願借秦以為諭,唯陛下少加意焉。
夫布衣韋帶之士,修身於內,成名於外,而使後世不絕息。至秦則不然。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賦斂重數,百姓任罷,赭衣半道,群盜滿山,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視,傾耳而聽。一夫大謼,天下嚮應者,陳勝是也。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陽而西至雍,離宮三百,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又為阿房之殿,殿高數十仞,東西五里,南北千步,從車羅騎,四馬騖馳,旌旗不橈。為宮室之麗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聚廬而託處焉。為馳道於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為馳道之麗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邪徑而託足焉。死葬乎驪山,吏徒數十萬人,曠日十年。下徹三泉,合采金石,冶銅錮其內,漆塗其外,被以珠玉,飾以翡翠,中成觀游,上成山林。為葬薶之侈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蓬顆蔽冢而託葬焉。秦以熊羆之力,虎狼之心,蠶食諸侯,并吞海內,而不篤禮義,故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聞,願陛下少留意而詳擇其中。
臣聞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則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聞,忠臣之所以蒙死而竭知也。地之磽者,雖有善種,不能生焉;江皋河瀕,雖有惡種,無不猥大。昔者夏商之季世,雖關龍逢、箕子、比干之賢,身死亡而道不用。文王之時,豪俊之士皆得竭其智,芻蕘採薪之人皆得盡其力,此周之所以興也。故地之美者善養禾,君之仁者善養士。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勢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顏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乃況於縱欲恣行暴虐,惡聞其過乎!震之以威,壓之以重,則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失矣;弗聞,則社稷危矣。古者聖王之制,史在前書過失,工誦箴諫,瞽誦詩諫,公卿比諫,士傳言諫,庶人謗於道,商旅議於市,然後君得聞其過失也。聞其過失而改之,見義而從之,所以永有天下也。天子之尊,四海之內,其義莫不為臣。然而養三老於大學,親執醬而餽,執爵而酳,祝䭇在前,祝鯁在後,公卿奉杖,大夫進履,舉賢以自輔弼,求修正之士使直諫。故以天子之尊,尊養三老,視孝也;立輔弼之臣者,恐驕也;置直諫之士者,恐不得聞其過也;學問至於芻蕘者,求善無饜也;商人庶人誹謗己而改之,從善無不聽也。
昔者,秦政力并萬國,富有天下,破六國以為郡縣,築長城以為關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勢,輕重之權,其與一家之富、一夫之彊,胡可勝計也!然而兵破於陳涉,地奪於劉氏者,何也?秦王貪狼暴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其欲也。昔者,周蓋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用民之力不過歲三日,什一而籍,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勝其役,財盡不能勝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養者,馳騁弋獵之娛,天下弗能供也。勞罷者不得休息,飢寒者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者無所告訴,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讎,故天下壞也。秦皇帝身在之時,天下已壞矣,而弗自知也。秦皇帝東巡狩,至會稽、琅邪,刻石著其功,自以為過堯舜統;縣石鑄鐘虡,篩土築阿房之宮,自以為萬世有天下也。古者聖王作諡,三四十世耳,雖堯、舜、禹、湯、文、武絫世廣德,以為子孫基業,無過二三十世者也。秦皇帝曰死而以諡法,是父子名號有時相襲也,以一至萬,則世世不相復也。故死而號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皇帝者,欲以一至萬也。秦皇帝計其功德,度其後嗣,世世無窮,然身死纔數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絕矣。秦皇帝居滅絕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養老之義,亡輔弼之臣,亡進諫之士,縱恣行誅,退誹謗之人,殺直諫之士,是以道諛媮合苟容,比其德則賢於堯舜,課其功則賢於湯武,天下已潰而莫之告也。《詩》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聽言則對,譖言則退。」此之謂也。又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天下未嘗亡士也,然而文王獨言以寧者,何也?文王好仁則仁興,得士而敬之則士用,用之有禮義。故不致其愛敬,則不能盡其心;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祿而親之;疾則臨視之亡數,死則往弔哭之,臨其小斂大斂,已棺塗而後為之服錫衰麻絰而三臨其喪,未斂不飲酒食肉,未葬不舉樂,當宗廟之祭而死,為之廢樂。故古之君人者於其臣也,可謂盡禮矣。服法服,端容貌,正顏色,然後見之。故臣下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其上,功德立於後世而令聞不忘也。
今陛下念思祖考,術追厥功,圖所以昭光洪業休德,使天下舉賢良方正之士,天下皆訢訢焉,曰:「將興堯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德。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敺射獵,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弛,百官之墮於事也,諸侯聞之,又必怠於政矣。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損食膳,不聽樂,減外徭衛卒,止歲貢;省廄馬以賦縣傳,去諸苑以賦農夫,出帛十萬餘匹以振貧民;禮高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算不事;賜天下男子爵,大臣皆至公卿;發御府金賜大臣,宗族亡不被澤者;赦罪人,憐其亡髮,賜之巾,憐其衣赭書其背,父子兄弟相見也而賜之衣。平獄緩刑,天下莫不說喜。是以元年膏雨降,五穀登,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輕於它時而犯法者寡,衣食多於前年而盜賊少,此天下之所以順陛下也。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聽之,願少須臾毋死,思見德化之成也。今功業方就,各聞方昭,四方鄉風。今從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與之日日獵射,擊兔伐狐,以傷大業,絕天下之望,臣竊悼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臣不勝大願,願少衰射獵,以夏歲二月定明堂,造太學,修先王之道。風行俗成,萬世之基定,然後唯陛下所幸耳。古者大臣不媟,故君子不常見其齊嚴之色,肅敬之容。大臣不得與宴游,方正修潔之士不得從射獵,使皆務其方以高其節,則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盡心以稱大禮。如此,則陛下之道尊敬,功業施於四海,垂於萬世子孫矣。誠不如此,則行日壞而榮日滅矣,夫士修之於家,而壞之於天子之廷,臣竊愍之。陛下與眾臣宴游,與大臣方正朝廷論議。夫游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計,軌事之大者也。見《漢書‧賈山傳》。


《對詰諫除盜鑄錢令》


錢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貴。富貴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為之,是與人主共操柄,不可長也。見《漢書‧賈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