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歆




《遂初賦》


《遂初賦》者,劉歆所作也。歆少通《詩》、《書》,能屬文,成帝召為黃門侍郎、中壘校尉、侍中、奉車都尉、光祿大夫。歆好《左氏春秋》,欲立於學官。時諸儒不聽,歆乃移書太常博士,責讓深切,為朝廷大臣非疾。求出補吏,為河內太守。又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五原太守。是時朝政已多失矣,歆以論議見排擯,志意不得。之官,經歷故晉之域,感今思古,遂作斯賦,以歎征事,而寄己意。
昔遂初之顯祿兮,遭閶闔之開通。蹠三台而上征兮,入北辰之紫宮。備列宿於鉤陳兮,擁大常之樞極。總六龍於駟房兮,奉華蓋於帝側。惟太階之侈闊兮,機衡為之難運。懼魁杓之前後兮,遂隆集於河濱。遭陽侯之豐沛兮,乘素波以聊戾。得玄武之嘉兆兮,守五原之燧。二乘駕而既俟,僕夫期而在口。馳太行之嚴防兮,入天井之喬關。岡岑以升降兮,馬龍騰以超攄。無雙駟以優遊兮,濟黎侯之舊居。心滌蕩以慕遠兮,迴高都而北征。
劇彊秦之暴虐兮,弔趙括於長平。好周文之嘉德兮,躬尊賢而下士。騖駟馬而觀風兮,慶辛甲於長子。哀衰周之失權兮,數辱而莫扶。執孫蒯于屯留兮,救王師於途吾。過不虒而歎息兮,悲平公之作臺。背宗周而不䘏兮,苟偷樂而惰怠。枝葉落而不省兮,公族闃其無人。曰不爨而俞甚兮,政委棄於家門。載約屨而正朝服兮,降皮棄以為履。寶礫石於廟堂兮,面隋和而不眡。始建衰而造亂兮,公室由此遂卑。憐後君之寄寓兮,唁靖公於銅鞮。越侯田而長驅兮,釋叔向之飛患。悅善人之有救兮,勞祁奚於太原。何叔子之好直兮,為群邪之所惡。賴祁子之一言兮,幾不免乎落。雙美不必為偶兮,時有差而不相及。雖韞寶而求賈兮,嗟千載其焉合。昔仲尼之淑聖兮,竟隘窮乎蔡陳。彼屈原之貞專兮,卒放沈於湘淵。何方直之難容兮,柳下黜而三辱。蘧瑗抑而再犇兮,豈材知之不足?揚蛾眉而見妒兮,固醜女之情也。曲木惡直繩兮。亦小人之誠也。以夫子之博觀兮,何此道之必然。空下時而矔世兮,自命己之取患。悲積習之生常兮,固明智之所別。叔群既在皁隸兮,六卿興而為桀。荀寅肆而顓恣兮,吉射叛而擅兵。
憎人臣之若茲兮,責趙鞅於晉陽。軼中國之都邑兮,登句注以陵厲。歷雁門而入雲中兮,超絕轍而遠逝。濟臨沃而遙思兮,垂意兮邊都。野蕭條以寥廓兮,陵谷錯以盤紆。飄寂寥以荒䀛兮,沙埃起之杳冥。迴風育其飄忽兮,迴颭颭之泠泠。薄涸凍之凝滯兮,茀谿谷之清涼。漂積雪之皚皚兮,涉凝露之降霜。揚雹霰之復陸兮,慨原泉之淩陰。激流澌之漻淚兮,窺九淵之潛淋。慼悽愴以慘怛兮,颯風漻以冽寒。獸望浪以穴竄兮,鳥脇翼之浚浚。山蕭瑟以鵾鳴兮,樹木壞而哇吟。地坼裂而憤忽急兮,石捌破之巖巖。天烈烈以厲高兮,廖𡌉窗以梟牢。雁邕邕以遲遲兮,野觀鳴而嘈嘈。望亭隧之皦皦兮,飛旗幟之翩翩。迴百里之無家兮,路修遠而綿綿。於是勒障塞而固守兮,奮武靈之精誠。攄趙奢之策慮兮,威謀完乎金城。外折衝以無虞兮,內撫民以永寍。既邕容以自得兮,唯惕懼於笁寒。攸潛溫之玄室兮,滌濁穢於太清。反情素於寂漠兮,居華體之冥冥。玩琴書以條畼兮,考性命之變態。運四時而覽陰陽兮,總萬物之珍怪。雖窮天地之極變兮,曾何足乎留意!長恬淡以懽娛兮,固賢聖之所喜。
亂曰:□幽潛德,含聖神兮。抱奇內光,自得真兮。寵幸浮寄,奇無常兮。寄之去留,亦何傷兮。大人之度,品物齊兮。舍位之過,忽若遺兮。求位得位,固其常兮。守信保己,比老彭兮。見《蓺文類聚》二十七,《古文苑》。


《甘泉宮賦》


軼陰陵之地室,過陽谷之秋城。迴天門而鳳舉,躡黃帝之明庭。冠高山而為居,乘崑崙而為宮。案軒轅之舊處,居北辰之閎中。背共工之幽都,向炎帝之祝融。封巒為之東序,緣石闕之天梯。桂木雜而成行,芳肸嚮之依依。翡翠孔雀飛而翱翔,鳳凰止而集棲。甘醴湧於中庭兮,激清流之瀰瀰。黃龍遊而蜿蟺兮,神龜沈於玉泥。離宮特觀,接比相連。雲起波駭,星布彌山。高巒峻阻,臨眺曠衍。深林蒲葦,涌水清泉。芙蓉菡萏,菱荇蘋蘩。豫章雜木,楩松柞棫。女貞烏勃,桃李棗檍。見《蓺文類聚》六十二,《初學記》二十四。
章黼黻之文帷。見《文選‧西都賦》注。
雲闕蔚之巖巖,眾星接之皚皚。見《文選‧鮑照〈君子有所思行〉》注。


《燈賦》


惟茲蒼鶴,修麗以奇。身體剼削,頭頸委虵。負斯明燭,躬含冰池。明無不見,照察纖微。以夜繼晝,烈者所依。見《蓺文類聚》八十。


《上山海經表》


侍中奉車都尉光祿大夫臣秀領校、祕書言校、祕書太常屬臣望所校《山海經》凡三十二篇,今定為一十八篇,已定。《山海經》者,出於唐虞之際。昔洪水洋溢,漫衍中國,民人失據,崎嶇於邱陵,巢於樹木。鯀既無功,而帝堯使禹繼之。禹乘四載,隨山刊木,定高山大川。蓋與伯翳主驅禽獸,命山川,類草木,別水土。四岳佐之,以周四方。逮人迹之所希至,及舟輿之所罕到。內別五方之山,外分八方之海,紀其珍寶奇物、異方之所生,水土草木禽獸昆蟲麟鳳之所止,禎祥之所隱,及四海之外,絕域之國,殊類之人。禹別九州,任土作貢,而益等類物善惡,著《山海經》,皆聖賢之遺事,古文之著明者也。其事質明有信。孝武皇帝時,常有獻異鳥者,食之百物,所不肯食。東方朔見之,言其鳥名,又言其所當食,如朔言。問朔何以知之,即《山海經》所出也。孝宣皇帝時,擊磻石於上郡,陷得石室,其中有反縛盜械人。時臣秀父向為諫議大夫,言此貳負之臣也。詔問何以知之,亦以《山海經》對。其文曰:「貳負殺窫窳,帝乃梏之疏屬之山,桎其右足,反縛兩手。」上大驚。朝士由是多奇《山海經》者,文學大儒皆讀學,以為奇可以考禎祥變怪之物,見遠國異人之謠俗。故《易》曰:「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亂也。」博物之君子,其可不惑焉。臣昧死謹上。見宋本《山海經》,又《道藏本》。


《孝武廟不毀議》


臣聞周室既衰,四夷竝侵,獫狁最彊,於今匈奴是也。至宣王而伐之,詩人美而頌之曰「薄伐獫狁,至于太原」,又曰「嘽嘽推推,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荊蠻來威」,故稱中興。及至幽王,犬戎來伐,殺幽王,取宗器。自是之後,南夷與北夷交侵,中國不絕如綫。春秋紀齊桓南伐楚,北伐山戎,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是故棄桓之過而錄其功,以為伯首。及漢興,冒頓始彊,破東胡,禽月氏,并其土地,地廣兵彊,為中國害。南越尉佗總百粵,自稱帝。故中國雖平,猶有四夷之患,且無寧歲。一方有急,三面救之,是天下皆動而被其害也。孝文皇帝厚以貨賂,與結和親,猶侵暴無已。甚者,興師十餘萬眾,近屯京師及四邊,歲發屯備虜。其為患久矣,非一世之漸也。諸侯郡守連匈奴及百粵以為逆者,非一人也。匈奴所殺郡守都尉,略取人民,不可勝數。孝武皇帝愍中國罷勞,無安寧之時,乃遣大將軍、驃騎、伏波、樓船之屬,南滅百粵,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萬之眾,置五屬國,起朔方,以奪其肥饒之地;東伐朝鮮,起玄菟、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並三十六國,結烏孫,起敦煌、酒泉、張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肩。單于孤特,遠遁于幕北。四垂無事,斥地遠境,起十餘郡。功業既定,乃封丞相為富民侯,以大安天下,富實百姓,其規橅可見。又招集天下賢俊,與協心同謀,興制度,改正朔,易服色,立天地之祠,建封禪,殊官號,存周後,定諸侯之制,永無逆爭之心,至今累世賴之。單于守藩,百蠻服從,萬世之基也,中興之功未有高焉者也。高帝建大業,為太祖;孝文皇帝德至厚也,為文太宗;孝武皇帝功至著也,為武世宗,此孝宣帝所以發德音也。
《禮記‧王制》及《春秋穀梁傳》: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二。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此喪事尊卑之序也,與廟數相應。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故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春秋左氏傳》曰:「名位不同,禮亦異數。」自上以下,降殺以兩,禮也。七者,其正法數,可常數者也。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苟有功德則宗之,不可預為設數。故於殷,太甲為太宗,大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公為《毋逸》之戒,舉殷三宗以勸成王。繇是言之,宗無數也,然則所以勸帝者之功德博矣。以七廟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毀;以所宗言之,則不可謂無功德。《禮記》祀典曰:「夫聖王之制祀也,功施於民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救大災則祀之。」竊觀孝武皇帝功德,皆兼而有焉。凡在於異姓,猶將特祀之,況於先祖!或說天子五廟無見文,又說中宗高宗者,宗其道而毀其廟。名與實異,非尊德貴功之意也。詩云:「蔽芾甘棠,勿鬋勿伐,邵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樹,況宗其道而毀其廟乎!迭毀之禮自有常法,無殊功異德,固以親疏相推及。至祖宗之序,多少之數,經傳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文虛說定也。孝宣皇帝舉公卿之議,用眾儒之謀,既以為世宗之廟,建之萬世,宣布天下。臣愚以為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毀。見《漢書‧韋玄成傳》,又略見《御覽》八十八引劉歆宗廟議。


《惠景及太上皇寢園議》


禮,去事有殺,故《春秋外傳》曰:「日祭,月祀,時享,歲貢,終王。」祖禰則日祭,曾高則月祀,二祧則時享,壇墠則歲貢,大禘則終王。德盛而游廣,親親之殺也;彌遠則彌尊,故禘為重矣。孫居王父之處,正昭穆,則孫常與祖相代,此遷廟之殺也。聖人於其祖,出於情矣,禮無所不順,故無毀廟。自貢禹建迭毀之議,惠、景及太上寢園廢而為虛,失禮意矣。見《漢書‧韋玄成傳》。


《功顯君喪服議》


居攝之義,所以統立天功,興崇帝道,成就法度,安輯海內也。昔殷成湯既沒,而太子蚤夭,其子太甲幼少不明,伊尹放諸桐宮而居攝,以興殷道。周武王既沒,周道未成,成王幼少,周公屏成王而居攝,以成周道。是以殷有翼翼之化,周有刑錯之功。今太皇太后比遭家之不造,委任安漢公宰尹群僚,衡平天下。遭孺子幼少,未能共上下,皇天降瑞,出丹石之符,是以太皇大后則天明命,詔安漢公居攝踐祚,將以成聖漢之業,與唐虞三代比隆也。攝皇帝遂開祕府,會群儒,制禮作樂,卒定庶官,茂成天功。聖心周悉,卓爾獨見,發得周禮,以明因監,則天稽古而損益焉。猶仲尼之聞《韶》,日月之不可階,非聖哲之至,孰能若茲?綱紀咸張,成在一匱,此其所以保佑聖漢,安靖元元之效也。今功顯君薨。《禮》:「庶子為後,為其母緦。」傳曰:「與尊者為體,不敢服其私親也。」攝皇帝以聖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后之詔,居攝踐阼,奉漢大宗之後,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元元萬機之憂,不得顧其私親。故太皇太后建厥元孫,俾侯新都,為哀侯後,明攝皇帝與尊者為體,承宗廟之祭,奉共養太皇大后,不得顧其私親也。《周禮》曰:「王為諸侯緦縗」,「弁而加環絰」,同姓則麻,異姓則葛。攝皇帝當為功顯君緦縗,弁而加麻環絰,如天子弔諸侯服,以應聖制。見《漢書‧王莽傳》上。


《移書讓太常博士》


歆親近,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詩》、《逸禮》、《古文尚書》皆列於學官。哀帝令歆與五經博士講論其議,諸儒博士或不肯置對,歆因移書太常博士,責讓之曰:
昔唐虞既衰,而三代迭興,聖帝明王累起相襲,其道甚著。周室既微,而禮樂不正,道之難全也如此。是故孔子憂道之不行,歷國應聘;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乃得其所;修《易》,序《書》,制作《春秋》,以記帝王之道。及夫子沒而微言絕,七十子終而大義乖。重遭戰國,棄籩豆之禮,理軍旅之陳,孔氏之道抑,而孫吳之術興。陵夷至于暴秦,焚經書,殺儒士,設挾書之法,行是古之罪,道術由是遂滅。漢興,去聖帝明王遐遠,仲尼之道又絕,法度無所因襲。時獨有一叔孫通略定禮儀,天下惟有《易》卜,未有他書。至孝惠之世,乃除挾書之律,然公卿大臣絳、灌之屬,咸介冑武夫,莫以為意。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朝錯從伏生受《尚書》。《尚書》初出于屋壁,朽折散絕,今其書見在,時師傳讀而已。《詩》始萌芽。天下眾書往往頗出,皆諸子傳說,猶廣立於學官,為置博士。在漢朝之儒,唯賈生而已。至孝武皇帝,然後鄒、魯、梁、趙頗有《詩》、《禮》、《春秋》先師,皆起於建元之閒。當此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成。《泰誓》後得,博士集而讀之。故詔書曰:「禮壞樂崩,書缺簡脫,朕甚閔焉。」時漢興已七八十年,離於全經,固已遠矣。
及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為宮,而得古文於壞壁之中,《逸禮》有三十九篇,《書》十六篇。天漢之後,孔安國獻之,遭巫蠱倉卒之難,未及施行。及《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古文舊書,多者二十餘通,臧於祕府,伏而未發。孝成皇帝愍學殘文缺,稍離其真,乃陳發祕臧,校理舊文,得此三事,以考學官所傳。經或脫簡,傳或脫編。博問民閒,則有魯國柏公、趙國貫公、膠東庸生之遺學,與此同抑而未施。此乃有識者之所惜閔,士君子之所嗟痛也。往者綴學之士,不思廢絕之闕,苟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辭,學者罷老且不能究其一藝。信口說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至於國家將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禪巡狩之儀,則幽冥而莫知其原。猶欲保殘守缺,挾恐見破之私意,而無從善服義之公心,或懷妬嫉,不考情實,雷同相從,隨聲是非。抑此三學,以《尚書》為備,謂左氏為不傳《春秋》,豈不哀哉!
今聖上德通神明,繼統揚業,亦閔文學錯亂。學士若茲,雖昭其情,猶依違謙讓,樂與士君子同之。故下明詔,試《左氏》可立不。遣近臣奉指銜命,將以輔弱扶微,與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廢遺。今則不然,深閉固距而不肯試,猥以不誦絕之,欲以杜塞餘道,絕滅微學。夫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此乃眾庶之所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且此數家之事,皆先帝所親論,今上所考視。其古文舊書,皆有徵驗,內外相應,豈苟而已哉!夫禮失求之於野,古文不猶愈於野乎?往者博士《書》有歐陽,《春秋》公羊,《易》則施、孟,然孝宣皇帝猶復廣立《穀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義雖相反,猶並置之。何則?與其過而廢之也,寧過而立之。傳曰:「文武之道未墬於地,在人。賢者志其大者,不賢者志其小者。」今此數家之言,所以兼包大小之義,豈可偏絕哉!若必專己守殘,黨同門,妬道真,違明詔,失聖意,以陷於文吏之議,甚為二三君子不取也。見《漢書‧劉歆傳》,《文選》,《蓺文類聚》五十八。


《荅文學》


誠思拾遺,冀以云補。見《文選》□□□□□□□注。


《與揚雄書從取方言》


歆卭頭。昨受詔宓五官郎中,田儀與官婢陳徵駱驛等私通盜刷越巾事,即其夕竟。歸府,詔問三代周秦軒車使者、遒人使者以歲八月巡路,求代語僮謠歌戲,欲得其最目,因從事郝隆求之有日,篇中但有其目,無見文者。歆先君數為孝成皇帝言,當使諸儒共集訓詁《爾雅》所及,《五經》所詁,不合《爾雅》者,詁為病。及諸經氏之屬,皆無證驗。博士至以窮世之博學者,偶有所見,非徒無主而生是也。會成帝未以為意,先君又不能獨集。至於歆身,修軌不暇,何偟更創?屬聞子雲獨採集先代絕言,異國殊語,以為十五卷。其所解略多矣,而不知其目。非子雲澹雅之才、沈鬱之思,不能經年銳積,以成此書,良為勤矣。歆雖不遘過庭,亦克識先君雅訓。三代之書,蘊藏於家,直不計耳。今聞此,甚為子雲嘉之已。今聖朝留心典誥,發精於殊語,欲以驗攷四方之事,不勞戎馬高車之使,坐知傜俗。適子雲攘意之秋也,不以是時發倉廩以振贍,殊無為明語,將何獨挈之寶,上以忠信明於上,下以置恩於罷朽,所謂知蓄積善布施也。蓋蕭何造律,張倉推厤,皆成之於帷幕,貢之於王門,功列於漢室,名流乎無窮。誠以隆秋之時,收藏不殆;饑春之歲,散之不疑,故至於此。今謹使密人奉手書,願頗與其最目,得使入籙,令聖朝留明明之典。歆叩頭卭頭。見《方言》,《古文苑》。


《《新序》論》


秦孝公保崤函之固,以廣雍州之地,東并河南,北收上郡,國富兵彊,長雄諸侯,周室歸籍,四方來賀,為戰國霸君,秦遂以彊,六世而并諸侯,亦皆商君之謀也。夫商君極身無二慮,盡公不顧私,使民內急耕織之業以富國,外重戰伐之賞以勸戎士。法令必行,內不私貴寵,外不偏疏遠,是以令行而禁止,法出而姦息。故雖《書》云「無偏無黨」,《詩》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司馬法》之勵戎士,周后稷之勸農業,無以易此。此所以并諸侯也。故孫卿曰:「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然無信,諸侯畏而不親。夫霸君若齊桓、晉文者,桓不倍柯之盟,文不負原之期,而諸侯畏其彊而親信之。存亡繼絕,四方歸之,此管仲、舅犯之謀也。今商君倍公子卬之舊恩,棄交魏之明信,詐取三軍之眾,故諸侯畏其彊而不親信也。藉使孝公遇齊桓、晉文,得諸侯之統將,合諸侯之君,驅天下之兵以伐秦,秦則亡矣。天下無桓、文之君,故秦得以兼諸侯。衛鞅始自以為知霸王之德,原其事不喻也。昔周、召施善政,及其死也,後世思之,「蔽芾甘棠」之詩是也。嘗舍於樹下,後世思其德,不忍伐其樹,況害其身乎!管仲奪仲氏邑三百戶,無怨言,今衛鞅內刻刀鋸之刑,外深鈇鉞之誅,步過六尺者有罰,棄灰於道者被刑。一日臨渭,而論囚七百餘人,渭水盡赤。號哭之聲動於天地,畜怨積讎,比於丘山。所逃莫之隱,所歸莫之容,身死車裂,滅族無姓,其去霸王之佐亦遠矣。然惠王殺之亦非也,可輔而用也。使衛鞅施寬平之法,加之以恩。申之以信,庶幾霸者之佐哉!見《史記‧商君傳贊》集解引《新序論》,《索隱》曰:《新序》是劉歆所撰,其中論商君,故裴氏引之。


《斛銘》


律嘉量斛,方尺而圓。其外庣旁九釐五毫,羃百六十二寸,深尺,積一千六百二十寸,容十斗。見《隋書‧律厤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