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將隆




《奏徵定陶王封事》


古者選諸侯入為公卿,以襃功德,宜徵定陶王,使在國邸,以填萬方。見《漢書‧毋將隆傳》。


《奏請收還武庫兵器》


武庫兵器,天下公用,國家武備,繕治造作,皆度大司農錢。大司農錢自乘輿,不以給共養,共養勞賜,壹出少府。蓋不以本藏給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費,別公私,示正路也。古者諸侯方伯得顓征伐,乃賜斧鉞。漢家邊吏,職在距寇,亦賜武庫兵,皆任其事,然後蒙之。《春秋》之誼,家不臧甲,所以抑臣威,損私力也。今賢等便僻弄臣,私恩微妾,而以天下公用給其私門,契國威器共其家備。民力分於弄臣,武兵設於微妾,建立非宜,以廣驕僭,非所以示四方也。孔子曰:「奚取於三家之堂!」臣請收還武庫。見《漢書‧毋將隆傳》。


《上書謝罪乞骸骨》


太師大司徒扶德侯上書言:「前以光祿勳議定陶共王母諡,曰『婦人以夫爵尊為號,諡宜日孝元傅皇后,稱渭陵東園。』臣知妾不得體君,卑不得敵尊,而希指雷同,詭經辟說,以惑誤上。為臣不忠,當伏斧鉞之誅,幸蒙洒心自新,又令得保首領。伏自惟念,入稱四輔,出備三公,爵為列侯,誠無顏復望闕廷,無心復居官守府,無宜復食國邑。願上太師大司徒扶德侯印綬,避賢者路。」見《漢書‧馬宮傳》。


《上書諫哀帝》


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賢人路,濁亂天下,奢泰亡度,窮困百姓,是以日蝕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徵,陛下所親見也,今柰何反覆劇於前乎!朝臣亡有大儒,骨鯁,白首耆艾,魁壘之士;論議通古今,喟然動眾心,憂國如飢渴者,臣未見也。敦外親小童及幸臣董賢等在公門省戶下,陛下欲與此共承天地,安海內,甚難。今世俗謂不智者為能,謂智者為不能。昔堯放四罪而天下服,今除一吏而眾皆惑;古刑人尚服,今賞人反惑。請寄為姦,群小日進,國家空虛,用度不足。民流亡,去城郭,盜賊竝起,吏為殘賊,歲增於前。
凡民有七亡:陰陽不和,水旱為災,一亡也;縣官重責,更賦租稅,二亡也;貪吏竝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強大姓,蠶食亡厭,四亡也;苛吏徭役,失農桑時,五亡也;部落鼓鳴,男女遮迣,六亡也;盜賊劫略,取民財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毆殺,一死也;治獄深刻,二死也;冤陷亡辜,三死也;盜賊橫發,四死也;怨讎相殘,五死也;歲惡飢餓,六死也;時氣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無一得,欲望國安,誠難;民有七死而無一生,欲望刑措,誠難。此非公卿守相貪殘成化之所致邪?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加惻隱於細民,助陛下流教化者邪?志但在營私家,稱賓客,為姦利而已。以苟容曲從為賢,以拱默尸祿為智,謂如臣宣等為愚。陛下擢臣巖穴,誠冀有益豪毛,豈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高門之地哉!
天下迺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庶父母,為天牧養元元,視之當如一,合《尸鳩》之詩。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為酸鼻。陛下不救,將安所歸命乎?奈何獨私養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使奴從賓客漿酒霍肉,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及汝昌侯傅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迺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說民服,豈不難哉!
方陽侯孫寵、宜陵侯息夫躬辯足以移眾,彊可用獨立,姦人之雄,或世尤劇者也,宜以時罷退。及外親幼童未通經術者,皆宜令休就師傅。急徵故大司馬傅喜使領外親。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經皆更博士,位皆歷三公,智謀威信,可與建教化,圖安危。龔勝為司直,郡國皆慎選舉,三輔委輸官不敢為姦,可大委任也。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內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德者甚眾,曾不能忍武等邪!治天下者當用天下之心為心,不得自專快意而已也。上之皇天見譴,下之黎庶怨恨,次有諫爭之臣,陛下苟欲自薄而厚惡臣,天下猶不聽也。臣雖愚戇,獨不知多受祿賜,美食大官,廣田宅,厚妻子,不與惡人結讎怨,以安身邪?誠迫大義,官以諫爭為職,不敢不竭愚。惟陛下少留神明,覽《五經》之文,原聖人之至意,深思天地之戒。臣宣吶鈍於辭,不勝惓惓,盡死節而已。見《漢書‧鮑宣傳》。


《復上書》


陛下父事天,母事地,子養黎民,即位已來,父虧明,母震動,子訛言相驚恐。今日蝕於三始,誠可畏懼。小民正月朔日,尚恐毀敗器物,何況於日虧乎!陛下深內自責,避正殿,舉直言,求過失,罷退外親,及旁仄素餐之人,徵拜孔光為光祿大夫,發覺孫寵、息夫躬過惡,免官遣就國,眾庶歙然,莫不說喜。天人同心,人心說則天意解矣。迺二月丙戍,白虹虷日,連陰不雨,此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
侍中駙馬都尉董賢,本無葭莩之親,但以令色諛言自進,賞賜亡度,竭盡府臧,并合三第尚以為小,復壞暴室。賢父子坐使天子使者將作治第,行夜吏卒皆得賞賜。上冢有會,輒太官為供。海內貢獻,當養一君,今反盡之賢家,豈天意與民意邪!天(下)〔不〕可久負,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誠欲哀賢,宜為謝過天地,解讎海內,免遣就國,收乘輿器物,還之縣官。如此,可以父子終其性命;不者,海內之所讎,未有得久安者也。
孫寵、息夫躬不宜居國,可皆免以視天下。復徵何武、師丹、彭宣、傅喜,曠然使民易視,以應天心,建立大政,以興大平之端。
高門去省戶數十步,求見出入,二年未省,欲使海瀕仄陋自通,遠矣!願賜數刻之閒,極竭毣毣之思,退入三泉,死亡所恨。見《漢書‧鮑宣傳》。


《上書言王鳳專擅》


臣聞箕子佯狂於殷,而為周陳《洪範》;叔孫通遁秦歸漢,制作儀品。夫叔孫先非不忠也,箕子非疏其家而畔親也,不可為言也。昔高祖納善若不及,從諫若轉圜,聽言不求其能,舉功不考其素。陳平起於亡命而為謀主,韓信拔於行陳而建上將。故天下之士,雲合歸漢,爭進奇異,知者竭其策,愚者盡其慮,勇士極其節,怯夫勉其死。合天下之知,并天下之威,是以舉秦如鴻毛,取楚若拾遺,此高祖所以亡敵於天下也。孝文皇帝起於代谷,非有周、召之師,伊、呂之佐也,循高祖之法,加以恭儉。當此之時,天下幾平。繇是言之,循高祖之法則治,不循則亂。何者?秦為亡道,削仲尼之迹,滅周公之軌,壞井田,除五等,禮廢樂崩,王道不通,故欲行王道者,莫能致其功也。孝(文)〔武〕皇帝好忠諫,說至言,出爵不待廉茂,慶賜不須顯功,是以天下布衣,各厲志竭精以赴闕廷自衒鬻者,不可勝數。漢家得賢,於此為盛。使孝武皇帝聽用其計,升平可致。於是積尸暴骨,快心胡越,故淮南(安王)〔王安〕緣閒而起。所以計慮不成而謀議泄者,以眾賢聚於本朝,故其大臣埶陵不敢和從也。方今布衣迺窺國家之隙,見閒而起者,蜀郡是也。及山陽亡徒蘇令之群,蹈藉名都大郡,求黨與,索隨和,而亡逃匿之意。此皆輕量大臣,亡所畏忌,國家之權輕,故匹夫欲與上爭衡也。
士者,國之重器,得士則重,失士則輕。《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寍。」廟堂之議,非草茅所當言也。臣誠恐身塗野草,尸并卒伍,故數上書求見,輒報罷。臣聞齊桓之時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不逆,欲以致大也。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距臣者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關自鬻;繆公行伯,繇余歸德。今欲致天下之士,民有上書求見者,輒使詣尚書問其所言,言可采取者,秩以升斗之祿,賜以一束之帛。若此,則天下之士發憤懣,吐忠言,嘉謀日聞於上,天下條貫,國家表裏,爛然可睹矣。夫以四海之廣,士民之數,能言之類,至眾多也。然其儁桀指世陳政,言成文章,質之先聖而不繆,施之當世合時務,若此者,亦亡幾人。故爵祿束帛者,天下之厎石,高祖所以厲世摩鈍也。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至秦則不然,張誹謗之罔,以為漢敺除,倒持泰阿,授楚其柄。故誠能勿失其柄,天下雖有不順,莫敢觸其鋒,此孝武皇帝所以辟地建功為漢世宗也。今不循伯者之道,迺欲以三代選舉之法,取當時之士,猶察伯樂之圖,求騏驥於市而不可得,亦已明矣。故高祖棄陳平之過而獲其謀,晉文召天王,齊桓用其讎,(亡)〔有〕益於時,不顧逆順,此所謂伯道者也。一色成體謂之醇,白黑雜合謂之駮。欲以承平之法治暴秦之緒,猶以鄉飲酒之禮理軍市也。
今陛下既不納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䳒鵲遭害,則仁鳥增逝,愚者蒙戮,則知士深退。閒者愚民上疏,多觸不急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眾。自陽朔以來,天下以言為諱,朝廷尤甚,群臣皆承順上指,莫有執正。何以明其然也?取民所上書,陛下之所善,試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資質忠直,敢面引廷爭,孝元皇帝擢之,以厲具臣而矯曲朝。及至陛下,戮及妻子。且惡惡止其身,王章非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家。折直士之節,結諫臣之舌,群臣皆知其非,然不敢爭,天下以言為戒,最國家之大患也。願陛下循高祖之軌,杜亡秦之路,數御《十月》之歌,留意《亡逸》之戒,除不急之法,下亡諱之詔,博覽兼聽,謀及疏賤,令深者不隱,遠者不塞,所謂「辟四門,明四目」也。且不急之法,誹謗之微者也。「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奪,外戚之權,日以益隆,陛下不見其形,願察其景。建始以來,日食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災亡與比數。陰盛陽微,金鐵為飛,此何景也!漢興以來,社稷三危。呂、霍、上官皆母后之家也,親親之道,全之為右,當與之賢師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迺尊寵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驕逆,至於夷滅,此失親親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賢,不能為子孫慮,故權臣易世則危。《書》曰:「毋若火,始庸庸。」埶陵於君,權隆於主,然後防之,亦亡及已。見《漢書‧梅福傳》。


《上書請封孔子子孫為殷後》


臣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政者,職也,位卑而言高者,罪也。越職觸罪,危言世患,雖伏質橫分,臣之願也。守職不言,沒齒身全,死之日,尸未腐而名滅,雖有景公之位,伏歷千駟,臣不貪也。故願壹登文石之陛,涉赤墀之塗,當戶牖之法坐,盡平生之愚慮。亡益於時,有遺於世,此臣寢所以不安,食所以忘味也。願陛下深省臣言。
臣聞存人所以自立也,壅人所以自塞也。善惡之報,各如其事。昔者秦滅二周,夷六國,隱士不顯,佚民不舉,絕三統,滅天道,是以身危子殺,厥孫不嗣,所謂壅人以自塞者也。故武王克殷,未下車,存五帝之後,封殷於宋,紹夏於杞,明著三統,示不獨有也。是以姬姓半天下,遷廟之主,流出於戶,所謂存人以自立者也。今成湯不祀,殷人亡後,陛下繼嗣久微,殆為此也。《春秋經》曰:「宋殺其大夫。」《穀梁傳》曰:「其不稱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此言孔子故殷後也,雖不正統,封其子孫以為殷後,禮亦宜之。何者?諸侯奪宗,聖庶奪適。傳曰「賢者子孫宜有土」,而況聖人,又殷之後哉!昔成王以諸侯禮葬周公,而皇天動威,雷風著災。今仲尼之廟不出闕里,孔氏子孫不免編戶,以聖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誠能據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孫,則國家必獲其福,又陛下之名與天亡極。何者?追聖人素功,封其子孫,未有法也,後聖必以為則。不滅之名,可不勉哉!見《漢書‧梅福傳》。


《上言宜絕康居》


本匈奴盛時,非以兼有烏孫、康居故也;及其稱臣妾,非以失二國也。漢雖皆受其質子,然三國內相輸遺,交通如故,亦相侯伺服,見便則發,合不能相親信,離不能相臣役。以今言之,結配烏孫竟未有益,反為中國生事。然烏孫既結在前,今與匈奴俱稱臣,義不可距。而康居驕黠,訖不肯拜使者。都護吏至其國,坐之烏孫諸使下,王及貴人先飲食已,乃飲啗都護吏,故為無所省,以夸旁國。以此度之,何故遣子入侍?其欲賈市為好,辭之詐也。匈奴百蠻大國,今事漢甚備,聞康居不拜,且使單于有自下之意,宜歸其侍子,絕勿復使,以章漢家不通無禮之國。敦煌、酒泉小郡及南道八國,給使者往來人馬驢橐駝食,皆苦之。空罷耗所過,送迎驕黠絕遠之國,非至計也。見《漢書‧西域康居傳》。


《臨死戒諸子》


丈夫為吏,正坐殘賊免,追思其功效,則復進用矣。一坐軟弱不勝任免,終身廢棄,無有赦時,其羞辱甚於貪汙坐臧。慎毋然!見《漢書‧酷吏傳》。


《上書理師丹》


丹經行無比,自近世大臣,能若丹者少。發憤懣,奏封事,不及深思遠慮,使主簿書,漏泄之過不在丹。以此貶黜,恐不厭眾心。見《漢書‧師丹傳》。


《朱博傅晏趙玄罪議》


《春秋》之義,姦以事君,常刑不舍。魯大夫叔孫僑如欲顓公室,譖其族兄季孫行父於晉,晉執囚行父,以亂魯國,《春秋》重而書之。今晏放命圮族,干亂朝政,要大臣以罔上,本造計謀,職為亂階,宜與傅、玄同罪,罪皆不道。見《漢書‧朱博傳》。


《王嘉罪議》


嘉資性邪僻,所舉多貪殘吏。位列三公,陰陽不和,諸事並廢,咎皆繇嘉,迷國不疑,今舉相等,過微薄。見《漢書‧兩龔傳》。
嘉備宰相,諸事竝廢,咎由嘉生;嘉坐薦相等,微薄,以應迷國罔上,不道,恐不可以示天下。見《漢書‧王嘉傳》。案此與〈兩龔傳〉互有刪節,故竝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