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茂




《上書禁制貴戚》


臣聞興化致教,必由進善;康國寍人,莫大理惡。陛下聖德重興,再隆大命,即位以來,四海晏然。誠宜夙興夜寐,雖休勿休。然頃者貴戚椒房之家,數因恩埶,干犯吏禁,殺人不死,傷人不論。臣恐繩墨棄而不用,斧斤廢而不舉。近湖陽公主奴殺人西市,而與主共輿,出入宮省。逋罪積日,冤魂不報。洛陽令董宣,直道不顧,干主討姦。陛下不先澄審,召欲加箠,當宣受怒之初,京師側耳,及其蒙宥,天下拭目。今者外戚憍逸,賓客放濫,宜敕有司,案理姦罪,使執平之吏永申其用,以厭遠近不緝之情。見《後漢‧蔡茂傳》。


《舉賢良方正對策》


臣聞王事失則,神祇怨怒,姦邪亂正,故陰陽謬錯,此天所以譴告王者,欲令失道之君曠然覺悟,懷邪之臣懼然自刻者也。今朝廷不考功校德,而虛納毀譽。數下詔書,張設重法,抑斷誹謗,禁割論議,罪之重者,乃至腰斬。傷忠臣之情,挫直士之銳,殆乖建進善之旌,縣敢諫之鼓,闢四門之路,明四目之義也。
臣聞成王幼少,周公攝政,聽言下賢,均權布寵,無舊無新,唯仁是親。動順天地,舉措不失。然近則召公不悅,遠則四國流言。夫子母之性,天道至親。今聖主幼小,始免繈緥,即位以來,至親分離,外戚杜隔,恩不得通。且漢家之制,雖任英賢,猶援姻戚。親疏相錯,杜塞閒隙,誠所以安宗廟,重社稷也。今馮、衛無罪,久廢不錄,或處窮僻,不若民庶,誠非忠愛慈孝承上之意。夫為人後者,自有正義,至尊至卑,其埶不嫌,是以人無賢愚,莫不為怨。姦臣賊子,以之為便,不諱之變,誠難其慮。今之保傅,非古之周公,周公至聖,猶尚有累,何況事失其衷,不合天心者哉?昔周公先遣伯禽守封於魯,以義割恩,寵不加後,故配天郊祀,三十餘世。霍光秉政,輔冀少主,修善進士,名為忠直。而尊尊其宗黨,摧抑外戚,結貴據權,至堅至固,終沒之後,受禍滅門。方今師傅皆以伊、周之位,據賢保之任,以此思化,則功何不至?不思其危,則禍何不到?損益之際,孔父攸歎,持滿之戒,老氏所慍。蓋功冠天下者不安,威震人主者不全。
今承衰亂之後,繼重敝之世,公家屈竭,賦斂重數,苛吏奪其時,貪夫侵其財,百姓困乏,疾疫夭命。盜賊群輩,且以萬數;軍行眾止,竊號自立。攻犯京師,燔燒縣邑,至乃訛言積弩入宮,宿衛驚懼。自漢興以來,誠未有也。國家微弱,姦謀不禁,六極之效,危於累卵。王者承天順地,典爵主刑,不敢以天官私其宗,不敢以天罰輕其親。陛下宜遂聖明之德,昭然覺悟,遠述帝王之迹;近遵孝文之業。差五品之屬,納至親之序,亟遣使者徵中山太后,置之別宮,令時朝見。又召馮、衛二族,裁與冗職,使得執戟,親奉宿衛,以防未然之符,以抑患禍之端。上安社稷,下全保傅,內和親戚,外絕邪謀。見《後漢‧申屠剛傳》。


《說隗囂》


愚聞人所歸者,天所與;人所畔者,天所去也。伏念本朝躬聖德,舉義兵,龔行天罰,所當必摧。誠天之所福,非人力也。將軍本無尺土,孤立一隅,宜推誠奉順,與朝并力,上應天心,下醻人望,為國立功,可以永年。嫌疑之事,聖人所絕。以將軍之威重,遠在千里,動作舉措,可不慎歟?今璽書數到,委國歸信,欲與將軍共同吉凶。布衣相與,尚有沒身不負然諾之信,況于萬乘者哉?今何畏何利,久疑如是?卒有非常之變,上負忠孝,下愧當世。夫未至豫言,固常為虛,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是以忠言至諫,希得為用。誠願反覆愚老之言。見《後漢‧申屠剛傳》:隗囂據隴右,欲背漢而附公孫述。剛說之,囂不納。


《將歸與隗囂書》


愚聞專己者孤,拒諫者塞。孤塞之政,亡國之風也。雖有明聖之姿,猶屈己從眾,故慮無遺策,舉無過事。夫聖人不以獨見為明,而以萬物為心。順人者昌,逆人者亡。此古今之所共也。將軍以布衣為鄉里所推,廊廟之計,既不豫定;動軍發眾,又不深料。今東方政教日睦,百姓平安。而西州發兵,人人懷憂,騷動惶懼,莫敢正言,群眾疑惑,人懷顧望。非徒無精銳之心,其患無所不至。夫物窮則變生,事急則易計,其埶然也。夫離道德,逆人情,而能有國有家者,古今未有也。將軍素以忠孝顯聞,是以士大夫不遠千里,慕樂德義。今苟欲決意徼幸,此何如哉?夫天所祐者順,人所助者信。如未蒙祐助,令小人受塗地之禍,毀壞終身之德,敗亂君臣之節,污傷父子之恩,眾賢破膽,可不慎哉?見《後漢‧申屠剛傳》。


《與劉龔書》


君執事無恙。走昔以摩研編削之才,與國師公從事出入,校定祕書,竊自依依,未由自遠。蓋聞君子愍同類而傷不遇。人無愚智,莫不先避害,然後求利;先定志,而後求名。昔智果見智伯窮兵必亡,故變名遠逝;陳平知項王為天所棄,故歸心高祖,皆智之至也。聞君前權時屈節,北面延牙,乃後覺悟,棲遲養德。先世數子,又何以加?君處陰中,土多賢士,若以須臾之閒,研考異同,揆之圖書,測之人事,則得失利害,可陳于目。何自負畔亂之困,不移守惡之名乎?與君子之道,何其反也?
世之俗儒末學,醒醉不分,而稽論當世,疑誤視聽。或謂天下迭興,未知誰是?稱兵據土,可圖非冀。或曰聖王未啟,宜觀時變,倚強附大,顧望自守。二者之論,豈其然乎?夫孔丘祕經,為漢赤制。玄包幽室,文隱事明。且火德承堯,雖昧必亮,承積世之祚,握無窮之符,王氏雖乘閒偷篡,而終嬰大戮,支分體解,宗氏屠滅,非其效歟?皇天所以眷顧踟躕,憂漢子孫者也。論者若不本之于天,參之于聖,猥以《師曠雜事》,輕自眩惑,說士作書,亂夫大道,焉可信哉?
諸儒或曰:今五星失晷,天時謬錯,辰星久而不效,太白出入過度,熒惑進退見態,鎮星繞帶天街,歲星不舍氐、房。以為諸如此占,歸之國家。蓋災不徒設,皆應之分野,各有所主。夫房、心即宋之分,東海是也。尾為燕分,漁陽是也。東海董憲,迷惑未降;漁陽彭寵,逆亂擁兵。王赫斯怒,命將竝征,故熒惑應此,憲、寵受殃。太白、辰星自亡新之末,失行筭度,以至于今。或守東井,或沒羽林,或裴回藩屏,或躑躅帝宮,或經天反明,或潛藏久沈,或衰微闇昧,或煌煌北南,或盈縮成鉤,或偃蹇不禁,皆大運蕩除之祥,聖帝應符之兆也,賊臣亂子,往往錯互,指麾妄說,傳相壞誤。由此論之,天文安得遵度哉?
乃者,五月甲申,天有白虹,自子加午,廣可十丈,長可萬丈,正臨倚彌。倚彌即黎丘,秦豐之都也。是時月入于畢。畢為天網,主綱羅無道之君。故武王將(代)〔伐〕紂,上祭于畢,求助天也。夫仲夏甲申為八魁,八魁,上帝開塞之將也,主退惡攘逆。流星狀似蚩尤旗,或曰營頭,或曰天槍,出奎而西北行,至延牙營上,散為數百而滅。奎為毒螫,主庫兵。此二變,郡中及延牙士眾所共見也。是故延牙遂之武當,託言發兵,實避其殃。今年《比卦》部歲,《坤》主立冬,《坎》主冬至。水性滅火,南方之兵受歲禍也。德在中宮,刑在木,木勝土,刑制德,今年兵事畢(己)〔已〕,中國安寍之效也。五七之家三十五姓,彭、秦、延氏不得豫焉。如何怪惑,依而恃之?《葛纍》之詩,「求福不回」,其若是乎?
圖讖之占,眾變之驗,皆君所明。善惡之分,去就之決,不可不察。無忽鄙言。夫周公之善康叔,以不從管、蔡之亂也;景帝之悅濟北,以不從吳濞之畔也。自更始以來,孤恩背逆,歸義向善,臧否粲然,可不察歟?良醫不能救無命,彊梁不能與天爭,故天之所壞,人不得支。宜密與太守劉君共謀降議。仲尼棲棲,墨子遑遑,憂人之甚也。屠羊救楚,非要爵祿;茅焦干秦,豈求報利?盡忠博愛之誠,憤滿不能已耳。見《後漢‧蘇竟傳》。


《上疏讓爵土》


臣融年五十三。有子年十五,質性頑鈍。臣融朝夕教導以經藝,不得令觀天文,見讖記。誠欲令恭肅畏事,恂恂循道,不願其有才能,何況乃當傳以連城廣土,享故諸侯王國哉?見《後漢‧竇融傳》,又《蓺文類聚》五十一引《東觀漢記》,又袁宏《後漢紀》六。


《復遣長史劉鈞上書歸誠》


臣融竊伏自惟,幸得託先后末屬,蒙恩為外戚,累世二千石。至臣之身,復備列位,假歷將帥,守持一隅。以委質則易為辭,以納忠則易為力。書不足以深達至誠,故遣劉鈞口陳肝膽。自以底裏上露,長無纖介,而璽書盛稱蜀、漢二主,三分鼎足之權,任囂、尉佗之謀,竊自痛傷。臣融雖無識,猶知利害之際,順逆之分。豈可背真舊之主,事姦偽之人;廢忠貞之節,為傾覆之事;棄已成之基,求無冀之利?此三者,雖問狂夫,猶知去就。而臣獨何以用心!謹遣同產弟友詣闕,口陳區區。見《後漢‧竇融傳》。


《上書請隗囂》


隗囂聞車駕當西,臣融東下,士眾騷動,計且不戰。囂將高峻之屬,皆欲逢迎大軍,後聞兵罷,峻等復疑。囂揚言東方有變,西州豪傑遂復附從。囂又引公孫述將,令守突門。臣融孤弱,介在其閒,雖承威靈,宜速救助。國家當其前,臣融促其後,緩急迭用,首尾相資,囂勢排迮,不得進退,此必破也。若兵不早進,久生持疑,則外長寇仇,內示困弱,復令讒邪得有因緣,臣竊憂之。惟陛下哀憐。見《後漢‧竇融傳》。


《封皇子議》


大司空融、固始侯通、膠東侯復、高密侯禹、太常登等,奏議曰:「古者封建諸侯,以藩屏京師。周封八百,同姓諸姬竝為建國,夾輔王室,尊事天子,享國永長,為後世法。故《詩》云:『大啟爾宇,為周室輔。』高祖聖德,光有天下,亦務親親,封立兄弟諸子,不違舊章。陛下德橫天地,興復宗統,褎德賞勳,親睦九族,功臣宗室,咸蒙封爵,多受廣地,或連屬縣。今皇子賴天,能勝衣趨拜,陛下恭謙克讓,抑而未議,群臣百姓,莫不失望。宜因盛夏吉時,定號位,以廣藩輔;明親親,尊宗廟,重社稷,應古合舊,厭塞眾心。臣請大司空上輿地圖,太常擇吉日,具禮儀。」見《後漢‧光武紀》。


《與隗囂書》


伏惟將軍國富政修,士兵懷附。親遇戹會之際,國家不利之時,守節不回,承事本朝,後遣伯春委身于國。無疑之誠,于斯有效。
融等所以欣服高義,願從役于將軍者,良為此也。而忿悁之間,改節易圖,君臣分爭,上下接兵。委成功,造難就,去從議,為橫謀。百年累之,一朝毀之,豈不惜乎?殆執事者貪功建謀,以至于此。融竊痛之。
當今西州,地勢局迫,人兵離散,易以輔人,難以自建。計若失路不反,聞道猶迷,不南合子陽,則北入文伯耳。夫負虛交而易強禦,恃遠救而輕近敵,未見其利也。融聞,智者不危眾以舉事;仁者不違義以要功。今以小敵大,于眾何如?棄子徼功,於義何如?且初事本朝,稽首北面,忠臣節也。及遣伯春,垂涕相送,慈父恩也。俄而背之,謂吏士何?忍而棄之,謂留子何?
自起兵以來,轉相攻擊,城郭皆為丘墟,生人轉于溝壑。今其存者,非鋒刃之餘,則流亡之孤。迄今傷痍之恥未愈,哭泣之聲尚聞。幸賴天運少還,而(大)將軍復重于難,是使積痾不得遂瘳,幼孤將復流離。其為悲痛,尤足愍傷,言之可為酸鼻!庸人且猶不忍,況仁者乎?融聞為忠甚易,得宜實難。憂人大過,以德取怨,知且以言獲罪也。區區所獻,唯將軍省焉。見《後漢‧竇融傳》。


《上皇太后疏請以桓郁劉方入侍講》


《禮記》云:「天下之命,懸于天子;天子之善,成乎所習。習與智長,則切而不勤;化與心成,則中道若性。昔成王幼小,越在襁保,周公在前,史佚在後,太公在左,召公在右,中立聽朝,四聖維之,是以慮無遺計,舉無過事。」孝昭皇帝八歲即位,大臣輔政,亦選名儒韋賢、蔡義、夏侯勝等入授于前,平成聖德。近建初元年,張酺、魏應、召訓亦講禁中。臣伏惟皇帝陛下,躬天然之姿,宜漸教學,而獨對左右小臣,未聞典義。昔五更桓榮,親為帝師,子郁,結髮敦尚,繼傳父業,故再以校尉入授先帝,父子給事禁省,更歷四世。今白首好禮,經行篤備。又宗正劉方,宗室之表,善為《詩經》,先帝所襃。宜令郁、方竝入教授,以崇本朝,光示大化。見《後漢‧桓郁傳》,又見袁宏《後漢紀》十二。


《移書勸葛龔》


過矯仲彥論昇仙之道,從蘇博文談超世之高,適馬季常講墳典之妙,所謂喬松可與馳騖,何細疾之足患邪?見《汝南先賢傳》。


《上表諫宦官封侯》


陛下即位以來,梁、孫、鄧、亳貴戚專勢,侵逼公卿,略驅吏民,惡熟罪深。或誅滅相續,以常侍黃門竊弄王命,欺罔競行,謗讟爭入。如忠臣李固、杜喬在朝,必竭忠奉之節,覺其姦萌,因造妖言,陷之禍門。陛下不察,加以大戮,冤感皇天,痛入后土,賢愚悲悼,小大傷摧。固等既沒,宦黨受封,快兇慝之心,張豺狼之口。天下咸言:「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封公侯。」謠言之作,正為于此。陛下違漢舊典,謂必可行;自造制度,妄爵非人。今朝廷日衰,姦臣專政,臣恐有胡亥之難在于不久,趙高之變不朝則夕。臣實懷愚,不憚瞽言,使身死名著,碎體糞土,薦肉狐鼠,猶生之年。雖尊官厚祿,不以易之也。謹冒死陳得失之要,凡七十餘條。伏惟陛下深思臣言,束骸侯誅。見袁宏《後漢紀》二十二:延熹九年。


《上表》


今冬大寒過節,毒害鳥獸,爰及池魚,城傍松竹,皆為傷絕。見《初學記》三引謝承《後漢書》。


《諫黨事疏》


臣聞明主不諱譏刺之言,以探幽暗之實;忠臣不恤諫爭之患,以畼萬端之事。是以君臣竝熙,名奮百世。臣幸得遭盛明之世,逢文武之化,豈敢懷祿逃罪,不竭其誠!陛下初從藩國,爰登聖祚,天下逸豫,謂當中興。自即位以來,未聞善政。梁、孫、寇、鄧,雖或誅滅,而常侍黃門續為禍虐,欺罔陛下,競行譎詐,自造制度,妄爵非人,朝政日衰,姦臣日彊。伏尋西京,放恣王氏,佞臣執政,終喪天下。今不慮前事之失,復循覆車之軌,臣恐二世之難,必將復及;趙高之變,不朝則夕。近者姦臣牢脩,造設黨議,遂收前司隸校尉李膺、太僕杜密、御史中丞陳翔、太尉掾范滂等逮考,連及數百人,曠年拘錄,事無效驗。
臣惟膺等建忠抗節,志經王室,此誠陛下稷、禼、伊、呂之佐,而虛為姦臣、賊子之所誣枉,天下寒心,海內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時見理出,以厭人鬼喁喁之心。臣聞古之明君,必須賢佐,以成政道。今臺閣近臣: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尚書朱㝢、荀緄、劉祐、魏朗、劉矩、尹勳等,皆國之貞士,朝之良佐。尚書郎張陵、媯皓、苑康、楊喬、邊韶、戴恢等,文質彬彬,明達國典。內外之職,群才竝列。而陛下委任近習,專樹饕餮,外典州郡,內幹心膂。宜以次貶黜,案罪糾罰,抑奪宦官欺國之封,案其無狀誣罔之罪。信任忠良,平決臧否,使邪正毀譽,各得其所,寶愛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徵可消,天應可待。閒者有嘉禾、芝草、黃龍之見。夫瑞生必于嘉士,福至則由善人。在德為瑞,無德為災。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稱慶。見《後漢‧竇武傳》。


《上疏》


奉承詔命,精爽隕越。見《文選》劉琨《勸進表》注。


《屯都亭下令軍士》


黃門常侍反逆無道,何盡隨之反乎?先降有重賞。見袁宏《後漢紀》二十三,又《後漢‧竇武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