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寵




《省刑疏》


臣聞先王之政,賞不僭,刑不濫。與其不得已,寧僭不濫。故唐堯著典曰:「流宥五刑,眚災肆赦」;帝舜命皋陶,以五宅三居,惟明克允;文王重易六爻而列重棘之聽;周公作立政,戒成王勿誤乎庶獄;伯夷之典:「惟敬五刑,以成三德。」由此言之,聖賢之政,以刑罰為首。往者斷獄嚴明,所以威懲姦慝;姦慝既平,必宜濟之以寬。陛下即位,率由此義,數詔群僚,弘崇晏晏。而有司執事,未悉奉承,典刑用法,猶尚深刻。斷獄者急于篣格酷烈之痛,執憲者煩于詆欺放濫之文,違本離實,箠楚為姦。或因公行私,逞縱威福。夫為政猶張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絕。故子貢非臧孫之猛法,而美鄭喬之仁政。《詩》云:「不剛不柔,布政優優。」方今聖德充塞,假于上下,宜因其時隆先王之道,蕩滌煩苛之法。輕薄箠楚,以濟群生;全廣至德,以奉天心。見《後漢‧陳寵傳》,又見袁宏《後漢紀》十一,《晉書‧刑法志》,《通典》一百七十。


《奏駁賈宗斷獄盡三冬議》


夫冬至之節,陽氣始萌,故十一月有蘭、射于、芸、荔之應。《時令》曰:「諸生蕩,安形體。」天以為正,周以為春。十二月陽氣上通,雉雊雞乳。地以為正,殷以為春。十三月陽氣已至,天地已交,萬物皆出,蟄蟲始振。人以為正,夏以為春。三微成著,以通三統。周以天元,殷以地元,夏以人元。若以此時行刑,則殷周歲首,皆當流血,不合人心,不稽天意。《月令》曰:「孟冬之月,趣獄刑,無留罪。」明大刑畢在立冬也。又:「(孟)〔仲〕冬之月,身欲寧,事欲靜。」若以降威怒,不可謂寧;若以行大刑,不可謂靜。議者咸曰:「旱之所由,咎在改律。」臣以為殷、周斷獄,不以三微,而化致康乎,無有災害。自元和以前,皆用三冬,而水旱之異,往往為患。由此言之,災害自為它應,不以改律。秦為虐政,四時行刑。聖漢初興,改從簡易。蕭何草律,季秋論囚,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計天地之正,三王之春,實頗有違。陛下探幽析微,允執其中,革百載之失,建永年之功。上有迎承之敬,下有奉微之惠,稽《春秋》之文,當《月令》之意,聖功美業,不宜中疑。見《後漢‧陳寵傳》,《通典》一百六十六。


《奏請刪除律令》


臣聞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故《甫刑》大辟二百,五刑之屬三千。禮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禮則入刑,相為表裏者也。今律令,犯罪應死刑六百一十,耐罪千六百九十八,贖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溢于《甫刑》者千九百八十九,其四百一十大辟,千五百耐罪,七十九贖罪。《春秋保乾圖》曰:「王者三百年一蠲法。」漢興以來,三百二年,憲令稍增,科條無限。又律有三家,說各駁異。刑法繁多,宜令三公、廷尉平定律令,應經合義可施行者,大辟二百,耐罪、贖罪二千八百,合為三千,與禮相應。其餘千九百八十九事,悉可刪除。使萬民改易視聽,以成大化,致刑措之美,俾傳之無窮。見《後漢‧陳寵傳》,《晉書‧刑法志》,《通典》一百七十。


《薦劉愷疏》(永初元年)


臣聞三公上則台階,下象山岳,股肱元首,鼎足居職,協和陰陽,調訓五品,考功量才,以序庶僚,遭烈風不迷,遇迅雨不惑,位莫重焉。而今上司缺職,未議其人。臣竊差次諸卿,考合眾議,咸稱太常朱倀、少府荀遷。臣父寵前忝司空,倀、遷並為掾屬,具知其能。倀能說其經書,而用心褊狹,遷嚴毅剛直,而薄于藝文。伏見前司徒劉愷,沈重淵懿,道德博備,克讓爵土,致祚弱弟,躬浮雲之志,兼浩然之氣,頻歷二司,舉動得禮。以疾致仕,側身里巷,處約思純,進退有度,百僚景式,海內歸懷。往者孔光、師丹,近世鄧彪、張酺,皆去宰相,復序上司。誠宜簡練卓異,以厭眾。見《後漢‧劉愷傳》。


《清盜源疏》


臣聞輕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隄潰蟻孔,氣洩鍼芒。是以明者慎微,智者識幾。《書》曰:「小不可不殺。」《詩》云:「無縱詭隨,以謹無良。」蓋所以崇本絕末,鉤深之慮也!臣竊見元年以來,盜賊連發,攻亭劫掠,多所傷殺。夫穿窬不禁,則致彊盜;彊盜不斷,則為攻盜;攻盜成群,必生大姦。故亡逃之科,憲令所急,至于通行飲食,罪致大辟。而頃者以來,莫以為憂。州郡督錄怠慢,長吏防禦不肅,皆欲採獲虛名,諱以盜賊為負。雖有發覺,不務清澄。至有逞威濫怒,無辜僵仆。或有跼蹐比伍,轉相賦斂。或隨吏追赴,周章道路。是以盜發之家,不敢申告,鄰舍比里,共相壓迮,或出私財,以償所亡。其大章著不可掩者,乃肯發露。陵遲之漸,遂且成俗。寇攘誅咎,皆由于此。前年渤海張伯路,可為至戒。覆車之軌,其𢄔不遠。蓋失之末流,求之本源。宜糾增舊科,以防來事。自今彊盜為上官若它郡縣所糾覺,一發,部吏皆正法,尉貶秩一等,令長三月奉贖罪;二發,尉免官,令長貶秩一等;三發以上,令長免官。便可撰立科條,處為詔文,切敕刺史,嚴加糾罰。冀以猛濟寬,驚懼姦慝。頃季夏大暑,而消息不協,寒氣錯時,水涌為變。天之降異,必有其故。所舉有道之士,可策問國典所務,王事過差,令處煖氣不效之意。庶有讜言,以承天誡。見《後漢‧陳忠傳》。


《薦周興疏》(永寧中)


臣伏惟古者帝王有所號令,言必弘雅,辭必溫麗,垂于後世,列于典經。故仲尼嘉唐虞之文章,從周室之郁郁。臣竊見光祿郎周興,孝友之行,著于閨門,清厲之志,聞于州里。蘊匵古今,博物多聞,《三墳》之篇,《五典》之策,無所不覽。屬文著辭,有可觀採。尚書出納帝命,為王喉舌。臣等既愚闇,而諸郎多文俗吏,鮮有雅才,每為詔文,宣示內外,轉相求請,或以不能,而專己自由,辭多鄙固。興抱奇懷能,隨輩棲遲,誠可歎惜!見《後漢‧周榮傳》。


《上疏豫通帝意》


臣聞仁君廣山藪之大,納切直之謀;忠臣盡謇諤之節,不畏逆耳之害。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紂之譬,孝文嘉爰盎人豕之譏,武帝納東方朔宣室之正,元帝容辥廣德自刎之切。昔晉平公問于叔向曰:「國家之患孰為大?」對曰:「大臣重祿不極諫,小臣畏罪不敢言,下情不上通,此患之大者。」公曰:「善」。于是下令曰:「吾欲進善,有謁而不通〔者〕,罪至死。」今明詔崇高宗之德,推宋景之誠,引咎克躬,諮訪群吏。言事者見杜根、成翊世等新蒙表錄,顯列二臺,必承風響應,爭為切直。若嘉謀異策,宜輒納用。如其管穴,妄有譏刺,雖苦口逆耳,不得事實,且優游寬容,以示聖朝無諱之美。若有道之士,對問高者,宜垂省覽,特遷一等,以廣直言之路。見《後漢‧陳忠傳》,又略見袁宏《後漢紀》十七。


《上疏請許大臣寍告終喪》(建光元年)


臣聞之《孝經》始于愛親,終于哀戚。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尊卑貴賤,其義一也!夫父母于子,同氣異息,一體而分,三年乃免于懷抱。先聖緣人情而著其節,制服二十五月,是以《春秋》臣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閔子雖要絰服事,以赴公難,退而致位,以究私恩,故稱,「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禮也。」周室陵遲,禮制不序,《蓼莪》之人,作詩自傷曰:「瓶之罄矣,惟罍之恥。」言己不得終竟子道者,亦上之始也。高祖受命,蕭何創制,大臣有寧告之科,合于致憂之義。建武之初,新承大亂,凡諸國政,多趣簡易,大臣既不得告寧,而群司營祿念私,鮮循三年之喪,以報顧復之恩者。禮義之方,實為彫損。大漢之興,雖承衰敝,而先王之制,稍以施行。故藉田之耕,起于孝文;孝廉之貢,發于孝武;郊祀之禮,定于元成;三雍之序,備于顯宗;大臣終喪,成乎陛下。聖功美業,靡以尚茲。《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于掌。」臣願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則海內咸得其所。見《後漢‧陳忠傳》,又見袁宏《後漢紀》十七,有刪節。


《因災異上疏劾中侍伯榮》


臣聞位非其人,則庶事不敘;庶事不敘,則政有得失;政有得失,則感動陰陽,妖變為應。陛下每引災自厚,不責臣司,臣司狃恩,莫以為負。故天心未得,隔并屢臻,青、冀之域,淫雨漏河,徐、岱之濱,海水盆溢,兗、豫蝗蝝滋生,荊、揚稻收儉薄,并、涼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虛匱,自西徂東,杼柚將空。臣聞《洪範》五事,一曰貌,貌以恭,恭作肅,貌傷則狂,而致常雨。春秋大水,皆為君上威儀不穆,臨蒞不嚴,臣下輕慢,貴倖擅權,陰氣盛彊,陽不能禁,故為淫雨。陛下以不得親奉孝德皇園廟,比遣中使致敬甘陵,朱軒軿馬,相望道路,可謂孝至矣!然臣竊聞使者所過,威權翕赫,震動郡縣,王侯、二千石。至為伯榮獨拜車下,儀體上僭,侔于人主。長吏惶怖譴責,或邪諂自媚,發人修道,繕理亭傳,多設儲跱,徵役無度,老弱相隨,動有萬計,賂遺僕從,人數百匹,頓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閒託叔父之屬,清河有陵廟之尊,及剖符大臣,皆猥為伯榮屈節車下。陛下不問,必以陛下欲其然也。伯榮之威,重于陛下;陛下之柄,在于臣妾。水災之發,必起于此!昔韓嫣託副車之乘,受馳視之使;江都誤為一拜,而嫣受歐刀之誅。臣願明主嚴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職事巨細,皆任賢能,不宜復令女使干錯萬機。重察左右,得無石顯泄漏之姦;尚書納言,得無趙昌譖崇之詐;公卿大臣,得無朱博阿傅之援;外屬近戚,得無王鳳害商之謀。若國政一由帝命,王事每決于己,則下不得偪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當霽止。四方眾異,不能為害。見《後漢‧陳忠傳》。


《上疏諫因災異免三公》


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故三公稱曰冢宰,王者待以殊敬,在輿為下,御坐為起,入則參對而議政事,出則監察而董是非。漢典舊事,丞相所請,靡有不聽。今之三公,雖當其名,而無其實。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尚書見任,重于三公,陵遲以來,其漸久矣!臣忠心常獨不安,是故臨事戰懼,不敢穴見有所興造,又不敢希意同僚,以謬乎典,而謗讟日聞,罪足萬死!近以地震,策免司空陳褒;今者災異,復欲切讓三公。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相,使賁麗納說方進,方進自引,卒不蒙上天之福,徒乖宋景之誠。故知是非之分,較然有歸矣。又尚書決事,多違故典,罪法無例,詆欺為先,文慘言醜,有乖章憲。宜責求其意,割而勿聽。上順國典,下防威福。置方圓于規矩,審輕重于衡石,誠國家之典,萬世之法也。見《後漢‧陳忠傳》,又見袁宏《後漢紀》十七,有小異。


《議救西域疏》(延光二年)


臣聞八蠻之寇,莫甚北虜。漢興,高祖窘平城之圍,太宗屈供奉之恥。故孝武忿怒,深為久長之計,命遣虎臣,浮河絕漠,窮破虜庭。當斯之時,黔首隕于狼望之北(山),中國弊于廬山之壑,府庫殫竭,杼軸空虛,算至車船,貲及六畜。夫豈不懷,慮久故也!遂規酒泉、敦煌四郡,以隔南羌,開三十六國,妻以公主,以斷其右臂。是以單于孤持,竄遁遠藏。至于宣、元之世,遂備蕃臣,關徼不閉,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難以化洽。西城內附日久,區區東望,扣關者數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今北虜已破車師,勢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若然,則北虜財賄益增,膽勢益殖,威臨南羌,與之交連。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得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貲之費發矣。今議者但念西域絕遠,䘏之煩費,不見先世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邊郡守禦之具不精,內郡武衛之備不修,敦煌孤危,遠來告急,復不輔助,內無慰勞吏民,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減土,經有明誡。臣以為敦煌宜置校尉,案舊增四郡屯兵,以西撫三十六國。建屯益兵,宣揚雷風,冀以折衝萬里,震怖匈奴。見袁宏《後漢紀》十七,又《後漢‧匈奴傳》。


《上言令屯役者得歸葬送》


孝宣皇帝舊令:人從軍屯。及給事縣官者,大父母死,未滿三月,皆勿徭,令得葬送。請依此制。見《後漢‧陳忠傳》。


《奏劾㊣陳禪》(永寧二年)


古者合歡之樂舞于堂,四夷之樂陳于門,故《詩》云「以雅以南,韎任朱離。」今撣國越流沙,踰縣度,萬里貢獻,非鄭衛之聲,佞人之比;而禪廷訕朝政,請劾下禪獄。見《後漢‧陳禪傳》。


《奏太官宜著兩梁冠》


令史質堪上言,太官宜著兩梁。尚書孟希奏,太官職在鼎俎,不列陛位,堪欲令比大夫兩梁冠,不宜許。臣伏惟太官令職在典掌王饔,統六清之飲,列八珍之饌,正百品之羞,納四方之貢,所奉尤重,用思又勤。明詔慎口實之御,防有敗之姦,增崇其選。待御史主捕案,太醫令奉方藥供養,符節令掌幡信金虎,故位從大夫,車有韜沂,冠有兩梁,所以㊣殊親疏別內外也!太官令以㊣供養言之,為最親近;以㊣職事言之,為最煩多。令又高選,又執法,比太醫令,科同服等,而冠二人殊,名實不副。又博士秩卑,以㊣其傳先王之訓,故尊而異之,令服大夫之冕。由此言之,兩梁冠非必列于陛位也。建初中,太官令兩梁冠。《春秋》之義,大于復古。如堪言合典,可施行。克厭帝心,即聽用之。見《續漢‧輿服志》下注引荀綽《晉百官表》注。


《奏言太初厤不宜從》


諸從《太初》者,皆無他效驗,徒以世宗攘夷廓境,享國久長為辭。或云孝章改《四分》,災異率甚,未有善應。臣伏惟聖王興起,各異正朔,以通三統。漢祖受命,因秦之紀,十月為年首,閏常在歲後。不稽先代,違于帝典。太宗遵修,三階以平,黃龍以至,刑犴以錯,五者以備。哀、平之際,同承《太初》,而妖孽累仍,痾禍非一。議者不以成數相參,考真求實,而汎采妄說,歸福《太初》,致咎《四分》。《太初厤》眾賢所立,是非已定,永平不審,復革其弦望。《四分》有謬,不可施行。元和鳳鳥不當應厤而翔集。遠嘉前造,則(喪)〔表〕其休;近譏後改,則隱其福。漏見曲論,未可為是。臣輒復重難衡、興,以為五紀論推步行度,當時比諸術為近,然猶未稽于古。及向子歆欲以合《春秋》,橫斷卒數,損夏益周,考之表紀,差謬數百。兩厤相課,六千一百五十六歲,而《太初》多一日;冬至日直斗,而云在牽牛。迂闊不可復用,昭然如此!史官所共見,非獨衡、興。前以為《九道》密近,今議者以為有闕,及甲寅元復多違失,皆未可取正。昔仲尼順假馬之名,以崇君之義。況天之厤數,不可任疑從虛,以非易是。見《續漢‧律歷志》中。


《奏選尚書郎》


尚書為王喉㊣舌,而諸郎多文俗,鮮有雅才。每為詔文,宣示內外,轉相求請也。見《御覽》引《後漢書》。


《老子聖母碑》


老子者道也,乃生于無形之先,起于太初之前,行于太素之元,浮游六虛,出入幽冥,觀混合之未別,窺清濁之未分。見《御覽》一。


《安丘嚴平頌》


無營無欲,澹爾淵清。見《文選‧雪賦》注,《補亡詩》注。


《奏免馬防等》


特進防光廖,廖子豫,兄弟父子,竝受爵土,榮顯冠世。多賈京師膏腴美田,作大盧舍,近帶城郭,妨困小民。□□□□引《東觀漢記》司隸校尉梁松奏。特進馬防,兄廖,廖子孫,三家奴婢千人。《御覽》五百引《東觀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