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韶




《塞賦》並序


予離群索居,無講誦之事。欲學無友,欲農無耒,欲弈無局,欲博無楮。問何以代博奕者乎?曰:「塞其次也。」試習其術,以驚睡救寐,免晝寢之譏而已。然而徐核其因通之習,乃亦精妙而足美也。故書其較略,舉其指歸,以明博奕無以尚焉!曰:始作塞者,其明哲乎?故其用物也約,其為樂也大。猶土鼓塊枹,空桑之瑟,質樸之化,上古所耽也。然本其規模,制作有式:四道交正,時之則也;棋有十二,律呂極也;人操厥半,六爻列也;赤白色者,分陰陽也;乍亡乍存,像日月也;行必正直,合道中也;趨隅方折,禮之容也;迭往迭來,剛柔通也;周則復始,乾行健也;局平以正,坤德順也。然則塞之為義,盛矣大矣,廣矣博矣!質象于天,陰陽在焉;取則于地,剛柔分焉;施之于人,仁義載焉;攷之古今,王霸備焉;覽其成敗,為法式焉。見《蓺文類聚》七十四,《御覽》七百五十四。


《上言四分厤之失》


世微于數虧,道盛于得常。數虧則物衰,得常則國昌。孝武皇帝攄發聖思,因元封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乃詔太史令司馬遷、治曆鄧平等更建《太初》,改元易朔,行夏之正,《乾鑿度》八十〔一〕分之四十三為日法。設清臺之候,驗六異,課效觕密,《太初》為最。其後劉歆研幾極深,驗之《春秋》,參以《易》道,以《河圖帝覽嬉》、《雒書(甄)〔乾〕曜度》推廣《九道》,百七十一歲進退六十三分,百四十四歲一超次,與天相應,少有闕謬。從太初至永平十一年,百七十〔一〕歲,進退餘分六十三,治曆者不知處之。推得十二度,弦望不效,挾廢術者得竄其說。至(永)〔元〕和二年,小終之數浸過,餘分稍增,月不用晦朔而先見。孝章皇帝以《保乾圖》『三百年斗厤改憲』,就用《四分》。以太白復樞甲子為癸亥,引天從算,耦之目前。更以庚申為元,既無明文;託之于獲麟之歲,又不與《感精符》單閼之歲同。史官相代,因成習疑,少能鉤深致遠,按弦望足以知之。見《續漢‧律厤志》中。


《對嘲》


弟子私嘲之曰:「邊孝先,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韶潛聞之,應時對曰:「邊為姓,孝為字。腹便便,《五經》笥。但欲眠,思經事。寐與周公通夢,靜與孔子同意。師而可嘲,出何典記?」見《後漢‧邊韶傳》。


《河激頌》


惟陽嘉三年二月丁丑,使河隄謁者王誨,疏達河川,遹荒庶土,往大河衝塞,侵齧金隄,以竹籠石,葺土而為堨,壞隤無已,功消億萬。請以濱河郡徒疏山釆石,壘以為障。功業既就,徭役用息,辛未詔書,許誨立功府卿,規基經始。詔策加命,遷在沇州。乃簡朱軒,授使司馬,登令纘茂前緒,稱遂休功。登以伊、洛合注大河。南則緣山,東過大伾,回流北岸,其勢鬱懞濤怒,湍急淚疾,一有決溢,彌原淹野。蟻孔之變,害起不測。蓋自姬氏之所常蹙,昔崇鯀所不能治。我二宗之所劬勞,于是乃跋涉躬親,經之營之,比率百姓,議之于臣。伐石三谷,水匠致治。立激岸側,以捍鴻波。隨時慶賜,說以勸之。山川無滯越,水土通演。役未踰年,而功程有畢。斯乃元勳之嘉課,上德之宏表也!昔禹修九道,《書》錄其功。后稷躬稼,《詩》列于《雅》。夫不憚勞謙之勤,夙興厥職,充國惠民,安得淹湮沒而不章焉!故遂刊石記功,垂示于後。其辭云云。使河隄謁者山陽東緡司馬登字伯志,代東萊曲成王誨字孟堅、河內太守宋城向豹字伯尹、丞汝南鄧方字德山、懷令劉丞字季意、河隄掾匠等造。陳留浚儀邊詔字孝先頌。見《水經》七《濟水》注。


《老子銘》


老子姓李,字伯陽,楚相縣人也。春秋之後,周分為二,稱東、西君。晉六卿專征,與齊、楚竝僭號為王。以大并小,相縣虛荒。今屬苦,故城猶在。在賴鄉之東,濄水處其陽。其土地鬱塕高敞,宜生有德君子焉。老子周守臧室史,當幽王時,三川實震,以夏殷之季,陰陽之事,鑒喻時王。孔子以周靈王二十年生,到景王十年,年十有七,學禮于老聃。計其年紀,聃時已二百餘歲。聃然老旄之貌也。孔子卒後百二十九年,或謂周大史儋為老子。莫知其所終。其二篇之書,稱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不自生也。厥初生民,遺體相續,其死生之義可知也。或有浴神不死,是謂玄牝之言。由是世之好道者,觸類而長之。以老子離合于混沌之氣,與三光為終始。觀天作讖降什星隨日九變,與時消息,規矩㊣三光,四靈在旁。存想丹田,大一紫房。道成身化,蟬蛻渡世。自羲農以來為聖者作師。班固以老子絕聖棄知,禮為亂首,與仲尼道違。述《漢書古今人表》,檢以法度,抑而下之。老子與楚子而同科,材不及孫卿、孟軻,二者之論殊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延熹八年八月甲子,皇上尚德弘道。含閎光大,存神養性,意在淩雲。是以潛心黃軒,同符高宗,夢見老子,尊而祀之。于時陳相邊韶,典國之禮,薄思淺,不能測度至人,辯是與非。案據書籍,以為老子生于周之末世。玄虛守靜,樂無名,守不惪,危高官,安下位。遺孔子以仁言,辟世而隱居,變易姓名,唯恐見知。夫日以幽明為節,月以虧盈自成。損益衰之原,倚伏禍福之門,人道惡盈而好謙。蓋老子勞不定國,功不加民,所以見隆崇于今,為時人所享祀,乃昔日逃祿處微,損之又損之之餘胙也!顯虛无之清家云,先天地而生,乃守真養壽,獲五福之所致也。敢演而銘之。其辭曰:于惟(缺)」惪,抱虛守清。樂居下位,祿埶弗營。為繩能直,屈之可縈。三川之對,舒憤散逞。陰不填陽,孰能滯并?見機而作,需郊出垌。肥遁之吉,辟世隱聲。見迫遺言,道惪之經。譏時微喻,尋顯推冥。守一不失,為天下正。取厚不薄,居時舍榮。稽式為重,金玉是輕。絕嗜去欲,還歸于嬰。皓然歷載,莫知其情。頗違法言,先民之程。要以無為,大用成。進退无恆,錯綜其貞。以知為愚,沖而不盈。大人之度,非凡所訂。九等之敘,何足纍名。同光日月,合之星。出入丹廬,上下黃庭。背棄流俗,舍景匿形。苞元神化,呼吸至精。世不能原,卬其永生。天人秩祭,以㊣昭厥靈。羨彼延期,勒石是旌。見《隸釋》三。


《薦尚書僕射胡廣》


臣聞德以旌賢,爵以建事,明試以功,《典謨》所美,五服五章,天秩所作。是以臣竭其忠,君豐其寵,舉不失德,下忘其死。竊見尚書僕射胡廣:體真履規,謙虛溫雅,博物洽聞,探賾窮理。六經典奧,舊章憲式,無所不覽。柔而不犯,文而有禮。忠貞之性,憂公如家。不矜其能,不伐其勞,翼翼周慎,行靡玷漏。密勿夙夜,十有餘年。心不外顧,志不苟進。臣等竊以為廣在尚書,劬勞日久,後母年老,既蒙簡照。宜試職千里,匡寧方國。陳留近郡,今太守任缺。廣才略深茂,堪能撥煩。願以參選,紀綱頹俗。使束修守善,有所勸仰。見《後漢‧胡廣傳》。


《慮渤海王為亂上封事》


臣聞帝王之于親戚,愛雖隆,必示之以威;體雖貴,必禁之以度。如是,和睦之道興,骨肉之恩遂。昔周襄王恣甘昭公,孝景皇帝驕梁孝王,而二弟階寵,終用勃慢,卒周有播蕩之禍,漢有爰盎之變。竊聞勃海王悝,憑至親之屬,恃偏私之愛,失奉上之節,有僭慢之心,外聚剽輕不逞之徒,內荒酒樂,出入無常,所與群居,皆有口無行,或家之棄子,或朝之斥臣,必有羊勝、伍被之變。州司不敢彈糾,傅相不能匡輔。陛下隆于友于,不忍遏絕。恐遂滋蔓,為害彌大。乞露臣奏,宣示百僚,使臣得于清朝明言其失,然後詔公卿平處其法。法決罪定,乃下不忍之詔。臣下固執,然後少有所許。如是,則聖朝無傷親之譏,勃海有享國之慶。不然,懼大獄將興,使者相望于路矣!臣職典禁兵,備禦非常,而妄知藩國,干犯至戚,罪不容誅。不勝憤懣!謹冒死以聞。見《後漢‧史弼傳》,又見袁宏《後漢紀》二十二,無末後七語。


《藍賦》並序


余就醫偃師,道經陳留,此境人皆以種藍染紺為業。藍田彌望,黍稷不植。慨其遺本念末,遂作賦曰:見《蓺文類聚》八十一,《御覽》九百九十六,《大觀本草》七。同丘中之有麻,似麥秀之油油。見《蓺文類聚》八十一。


《與友書》


馬季長雖有名當世,而不持士節,三輔高士,未曾以衣裾撇其門也。見《後漢‧趙岐傳》注引《三輔決錄》注。


《遺令敕兄子》


大丈夫生世,遯無箕山之操,仕無伊、呂之勳,天不我與,復何言哉!可立一員石於吾墓前,刻之曰:『漢有逸人,姓趙名嘉。有志無時,命也奈何!』見《後漢‧趙岐傳》。


《臨終敕其子》


我死之日,墓中聚沙為床,布簟白衣,散髮其上。覆以單被,即日便下,下便掩。見《御覽》五百五十八引《趙岐別傳》。


《三輔決錄序》


三輔者,本雍州之地,世世徙公卿吏二千石,及高貲皆以陪諸陵。五方之俗雜會,非一國之風,不但繫于《詩‧秦、豳》也。其士好高尚義,貴于名行。其俗失則趣勢進權,唯利是視。余以不才,生于西土,耳能聽而聞故老之言,目能視而見衣冠之疇,心能識而觀其賢愚,常以玄冬,夢黃髮之士,姓玄名明,子真,與余寤言,言必有中。善否之閒,無所依違,命操筆者書之。近從建武以來,暨于斯,今其人既亡行,乃可書玉石,朱紫由此定矣,故謂之決錄矣。見《後漢‧趙岐傳》注。


《孟子題辭》


《孟子》題辭者,所以題號《孟子》之書,本末指義,文辭之表也。孟,姓也;子者,男子之通稱也。此書孟子之所作也。故總謂之《孟子》。其篇目則各自有名。孟子,鄒人也,名軻,字則未聞也。鄒本春秋邾子之國,至孟子時改曰鄒矣。國近魯,後為魯所并。又言邾為楚所并,非魯也。今鄒縣是也。或曰:孟子,魯公族孟孫之後。故孟子仕于齊,喪母而歸葬于魯也。三桓子孫,既以衰微,分適他國。孟子生有淑質,夙喪其父,幼被慈母三遷之教,長師孔子之孫子思,治儒術之道,通《五經》,尤長于《詩》《書》。周衰之未,戰國縱橫,用兵爭強,以相侵奪。當世取士,務先權謀,以為上賢。先王大道,陵遲隳廢。異端竝起,若楊朱、墨翟,放蕩之言,以干時惑眾者非一。孟子閔悼堯、舜、湯、文、周、孔之業,將遂湮微,正塗壅底,仁義荒怠,佞偽馳騁,紅紫亂朱。于是則慕仲尼周流憂世,遂以儒道遊于諸侯,思濟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尋,時君咸謂之迂闊于事,終莫能聽納其說。孟子亦自知遭蒼姬之訖錄,值炎劉之未奮,進不得佐興唐虞雍熙之和,退不能信三代之餘風,恥沒世而無聞焉,是故垂憲言以詒後人。仲尼有云:「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載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于是退而論集,所與高弟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難疑荅問。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書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包羅天地,揆敘萬類。仁義道德,性命禍福,粲然靡所不載。帝王公侯遵之,則可以致隆平,頌清廟;卿大夫士蹈之,則可以尊君父,立忠信;守志厲操者儀之,則可以崇高節,抗浮雲。有風人之託物,二雅之正言,可謂直而不倨,曲而不屈,命世亞聖之大才者也!孔子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乃刪《詩》定《書》,擊《周易》,作《春秋》。孟子退自齊、梁,述堯舜之道而著作焉。此大賢擬聖而作者也。七十子之疇會集夫子所言,以為《論語》。論語者,《五經》之錧,六蓺之喉衿也。孟子之書,則而象之。衛靈公問陳于孔子,孔子荅以「俎豆」。梁惠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宋桓魋欲害孔子,孔子稱「天生德于予」。魯臧倉毀鬲孟子,孟子曰:「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旨意合同,若此者眾。又有外書四篇,《性善》、《辯文》、《說孝經》、《為政》。其文不能弘深,不與內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後世依放而託之者也。孟子既沒之後,大道遂絀。逮至亡秦,焚滅經術,坑戮儒生,孟子徒黨盡矣。其書號為諸子,故篇籍得不泯絕。漢興,除秦虐禁,開延道德,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訖今諸經通義,得引《孟子》以明事,謂之博文。孟子長于譬喻,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其言曰:「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為得之矣。」斯言殆欲使後人深求其意,以解其文,不但施于說《詩》也。今諸解者往往摭取而說之,其說文又多乖異不同。孟子以來五百餘載,傳之者亦已眾多。余生西京,世尋丕祚,有自來矣。少蒙義方,訓涉典文,知命之際,嬰戚于天。遘屯離蹇,詭姓遁身,經營八紘之內,十有餘年。心勦形瘵,何勤如焉?嘗息肩弛擔于濟、岱之閒,或有「溫故知新」雅德君子,矜我劬瘁,睠我皓首,訪論稽古,慰以大道。余困吝之中,精神遐漂,靡所濟集,聊欲係志于翰墨,得以亂思遺老也。惟六籍之學,先覺之士,釋而辯之者,既已詳矣。儒家惟有《孟子》,閎遠微妙,縕奧難見,宜在條理之科。于是乃述已所聞,證以《經》《傳》,為之章句,具載本文。章別其指,分為上下,凡十四卷。究而言之,不敢以當達者;施于新學,可以寤疑辯惑,愚亦未能審于是非。後之明者,見其違闕,儻改而正諸,不亦宜乎!見《孟子》趙注宋本。


《孟子篇敘》


《孟子》篇敘者,言《孟子》七篇所以相次敘之意也。孟子以為聖王之盛,惟有堯舜。堯舜之道,仁義為上,故以梁惠王問利國,對以「仁義」為首篇也。仁義根心,然後可以大行其政,故次之以公孫丑問管、晏之政,答以曾西之所羞也。政莫美于反古之道,滕文公樂反古,故次以文公為世子,始有從善思禮之心也。奉禮之謂明,明莫甚于離婁,故次以離婁之明也。明者當明其行,行莫大于孝,故次以萬章問舜往于田號泣也。孝道之本,在于情性,故次以告子論情性也。情性在內而主于心,故次以盡心也。盡己之心,與天道通,道之極者也,是以終于盡心也。篇所以七者,天以七紀,璿璣運度,七政分離,聖以布曜,故法之也。章所以二百六十有九者,三時之日數也。不敢比易當期之數,故取其三時。三時者,成歲之要時,故法之也。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者,可以行五常之道,施七政之紀,故法五七之數而不敢盈也。文章多少,擬其大數,不必適等。猶《詩》三百五篇,論曰《詩》三百也。章有大小,分章賦篇,篇趣五千,以卒其文,無所取法。猶論四百八十六章,章次大小,各當其事,亦無所法也。蓋所以佐明六蓺之文義,崇宣先聖之指務,王制拂邪之隱括,立德立言之程式也!洋洋浩浩,具存乎斯文矣。見曲阜孔氏刊本。


《啟京兆尹》


左悺子弟,來為虎牙,非德選,不足為特酤買,宜隨中舍菜食而已。見《魏志‧閻溫傳》注引《魏略‧勇俠傳》。


《周髀算經序》


夫高而大者,莫大于天;厚而廣者,莫廣于地。體恢洪而廓落,形修廣而幽清。可以玄象課其進退,然而宏達不可指掌也;可以晷儀驗其長短,然其巨闊不可度量也。雖窮神知化,不能極其妙;探賾索隱,不能盡其微。是以詭異之說出,則兩端之理生。遂有渾天、蓋天,兼而竝之,故能彌綸天地之道,有以見天地之賾。則渾天有《靈憲》之文,蓋天有《周髀》之法。累代存之,官司是掌。所以欽若昊天,恭授民時。爽以暗蔽,才學淺昧,鄰高山之仰止,慕景行之軌轍,負薪餘日,聊觀《周髀》。其旨約而遠,其言曲而中。將恐廢替,濡滯不通,使談天者無所取則,輒依經為圖,誠冀頹毀重仞之牆,披露堂室之奧,庶博物君子,時迥思焉。見宋本《周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