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一》



《劉頌(二)》


《上疏請復肉刑》


臣昔上行肉刑。從來積年。遂寢不論。臣竊以為議者拘孝文之小仁。而輕違聖王之典刑。未詳之甚。莫過于此。今死刑重。故非命者眾。生刑輕。故罪不禁奸。所以然者。肉刑不用之所致也。今為徒者。類性元惡不軌之族也。去家懸遠。作役山谷。無衣食之資。飢寒切身。志不聊生。又有廉士介節者。苟慮不首死。則皆為盜賊。豈況本性奸頑無賴之徒乎。又令徒富者輸財。計日歸家。乃無役之人也。貧者起為奸盜。又不制之虜也。不刑則罪無所禁。不制則群橫肆為法。若此。道不盡善也。是以徒亡日屬。賊盜日繁。亡之數者。至有十數。得輒加刑。日益一歲。此為終身之徒也。自顧反善無期。而災困逼身。其志亡思盜。勢不得息。事使之然也。古者用刑以止刑。及今反以刑生刑。以徒生徒。諸重犯亡者。髮過三寸。輒重髡之。此以刑生刑也亡。加作一歲。此以徒生徒也。亡者積多。繫囚猥蓄。議者因曰。囚不可不赦。復從而赦之。此謂刑不制罪。法不勝奸。民知法之不勝。相聚而謀為不軌。月異而歲不同。故自頃年以來。奸惡陵暴。所在充斥。漸以滋蔓。日積不巳。弊將所歸。議者不深思此故。而曰肉刑于名忤聽。忤聽孰與盜賊不禁。聖王之制肉刑。遠有深理。其事可得而言。非徒心懲。其畏剝割之痛而不為也。乃去其為惡之具。使夫奸民無用不復肆其志。止奸絕本。理之盡也。亡者刖其足。無所用復亡。盜者截其手。無所用復盜。淫者割其勢。理亦如之。除惡塞源。莫善于此。又非徒然也。此等已刑之後。便各歸家。父母妻子共相養恤。不流離于道路。有今之困創愈可役。上準古制。隨宜業作。雖巳刑殘。不為虛棄。而所患都塞。又生育繁阜之道自若也。今宜取死刑之限重。生刑之限輕。及三犯逃亡淫盜。悉以肉刑代之。其三歲刑以下。已自杖罰遣。又宜制其罰數。使有常限。不得減此。其有宜重者。又任之官長。應四五歲刑者。皆髡笞。笞至一百。稍行使各有差。悉不復居作。然後刑不復生刑。徒不復生徒。而殘體為戮。終身作誡。民見其痛。畏而不犯。必數倍于今。且為惡者隨發被刑。去其為惡之具。此為諸已刑者皆良士也。豈與全其為奸之手足。而蹴居必死之窮地同哉。而猶曰肉刑不可用。臣竊以為不識務之甚也。臣昔常侍左右。數聞明詔。謂肉刑宜用。事便于政。願陛下信獨見之斷。使夫能者得奉聖慮行之于令。比填溝壑。冀見太平。周禮三赦三宥。施于老幼悼耄。黔黎不屬逮者。此非為惡之所出。故刑法逆舍而宥之至乎如此。猶自犯罪。則必刑而無赦。此政之理也。暨至後世。以時嶮多難。因赦解結。權以行之。又不以寬罪人也。至令恆以罪積獄繁。赦以散之。是以赦愈數而獄愈塞。如此不巳。將至不勝。原其所由。肉刑不用之故也。今行肉刑之徒。不積且為惡無具。則奸息。去此二端。獄不得繁。故無取于數赦。于政體勝矣。《晉書‧刑法志》。《通典》一百六十八又《蓺文類聚》五十四。《御覽》六百四十八引王隱晉書又《群書治要》二十九引晉書刑法志廷尉劉頌表。案《治要》所引《晉書》皆王隱書也。


《上疏言斷獄宜守律令》


自近世以來。法漸多門。令甚不一。臣今備掌刑斷。職思其憂。謹具啟聞。臣竊伏惟陛下為政每盡善。故事求曲當。曲當則例不得直。盡善故法不得全。何則。夫法者固以盡理為當。而上求盡善。則諸下牽文就義以赴主之所許。是以法不得全。刑盡徵文。徵文必有乖于情。而上之聽斷安于曲當。故執平者。因文可引。則生二端。是法多門。令不一。則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姦偽者因法之多門以售其情。所欲淺深。苟斷不一。則居上者難以檢下。于是事同議異。獄犴不平。有傷于法。古人有言。人主詳其政荒。人主明其事理。詳匪他求。盡善則法傷。故其政荒也。明者輕重之當。雖不猒情。苟入于文。則議而行之。故其事理也。夫善用法者。忍違情。不厭聽之斷輕重雖不允人心。經于凡覽。若不可行。法乃得直。又君行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宜。故人主權斷。主者守文。若釋之執犯蹕之平也。大臣釋滯。若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天下萬事。自非斯格重為。故不近似此類。不得出法以意妄議。其餘皆以律令從事。然後法信于下。民聽不惑。吏不容奸。可以言政。人主執斯格以責群下。大臣小吏。各守其局。則法一矣。古人有言。善為政者因人設教。因人設教。制法之謂也。又曰。隨時之宜。當務之謂也。然則因人隨時在大量也。而制其法。法軌既定。則行之。行之信如四時。執之堅如金石。群吏豈得在成制之內。復稱隨時之宜。傍引因人設教以亂政典哉。何則。始制之初。固巳因人而隨時矣。今若設法未盡當。則宜改之。若謂已善。不得盡以為制。而使奉用之司。公得出入以差輕重也。夫人君所與天下共者法也。已令四海。不可以不信為教。方求天下之不慢。不可繩以不信之法。且先識有言。人至愚而不可欺也。不謂平時背法意斷。不勝百姓願也。上古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夏殷及周。書法象魏。三代之君齊聖。然咸棄曲當之妙鑒。而任徵文之直準。非聖有殊。所遇異也。今論時敦朴不及中古。而執平者欲適情之所安。自託于議事以制。臣竊以為聽言則美。論理則違。然天下至大。事務眾雜。時有不得悉循文如令。故臣謂宜立格為限。使主者守文。死生以之。不敢錯思于成制之外。以差輕重。則法恆全。事無正據。名例不及。大臣論當以釋不滯。則事無閡。至如非常之斷。出法賞罰。若漢祖戮楚臣之私己。封趙氏之無功。唯人主專之。非奉職之臣所得擬議。然後情求傍請之迹絕。似是而非之奏塞。此蓋齊法之大準也。主者小吏。處事無常。何則。無情則法徒充。有情則撓法積。充似無私。然乃所以得其私。又恆所岨以衛其身。斷當恆充。世謂盡公。時一曲法。迺所不疑。故人君不善倚深似公之斷。而責守文如令之奏。然後得為有檢。此又平法之一端也。夫出法權制。措施一事。厭情合聽。可適耳目。誠有臨時當意之快。勝于徵文不允人心也。然起為經制。終年施用。恆得一而失十。故小有所得者。必大有所失。近有所漏者。必遠有所苞。故諳事識體者。善權輕重。不以小害大。不以近妨遠。忍曲當之近適。以全𥳑直之大準。不牽于凡聽之所安。必守徵文以正例。每臨其事。恆御此心以決斷。此又法之大概也。又律法斷罪。皆當以法律令正文。若無正文。依附名例斷之。其正文名例所不及。皆勿論。法吏以上所執不同。得為異議。如律之文。守法之官。惟常奉用律令。至于法律之內。所見不同。迺得為異議也。今限法曹郎令史。意有不同為駁。唯得論釋法律以正所斷。不得援求諸外論。隨時之宜。以明法官守局之分。《晉書‧刑法志》劉頌為三公尚書又上疏云云。《蓺文類聚》五十四劉頌刑獄奏云云又見《通典》一百六十六。


《趙王倫加九錫議》


昔漢之錫魏。魏之錫晉。皆一時之用。非可通行。今宗廟乂安。雖嬖后被退。勢臣受誅。周勃誅諸呂而尊孝文。霍光廢昌邑而奉孝宣。竝無九錫之命。違舊典而習權變。非先王之制。九錫之議。請無所施。《晉書‧劉頌傳》。


《雁賦》


鳴相相和。行則接武。前不絕貫。後不越序。齊力不期而竝至。同趣不要而自聚。當其赴節。則萬里不能足其路。苟泛一壑。則眾物不能易其所。臨空不能頓其翼。揚波不能瀸其羽。排雲墟以頡頏。汰弱波以容與。進淩鸞于泰清。退嬉魚乎玄渚。浮若漂舟乎江之濤。色若委雪于喦之阿。邕邕兮悲鳴乎雲閒。因飛臨虛厲清和。眇眇兮瞥若入清塵。扶日拂翼粲光羅。《蓺文類聚》九十一。《初學記》三十引兩條。


《讓開府表》


臣祜言。臣昨出。伏聞恩詔拔臣使同台司。臣自出身巳來。適十數年。受任外內。每極顯重之地。常以智力不可強進。恩寵不可久謬。夙夜戰慄。以榮為憂。臣聞古人之言。德未為眾所服而受高爵。則使才臣不進。功未為眾所歸而荷厚祿。則使勞臣不勸。今臣身託外戚。事遭運會。誡在寵過。不患見遺。而猥超然降發中之詔。加非次之榮。臣有何功。可以堪之。何心可以安之。以身誤陛下。辱高位。傾覆亦尋而至。願復守先人弊廬。豈可得哉。違命誠忤天威。曲從即復若此。蓋聞古人申于見知。大臣之節。不可則止。臣雖小人。敢緣所蒙。念存斯義。今天下自服化已來。方漸八年。雖側席求賢。不遺幽賤。然臣等不能推有德。進有功。使聖聽知勝臣者多。而未達者不少。假令有遺德于版築之下。有隱才於屠釣之閒。而令朝議用臣不以為非。臣處之不以為愧。所失豈不大哉。且臣忝竊雖久。未若今日兼文武之極寵。等宰輔之高位也。臣所見雖狹。據今光祿大夫李喜。秉節高亮。正身在朝。光祿大夫魯芝。絜身寡欲。和而不同。光祿大夫李胤。莅政弘𥳑。在公正色。皆服事華髮。以禮終始。雖歷內外之寵。不異寒賤之家。而猶未蒙此選。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少益日月。是以誓心守節。無苟進之志。今道路未通。方隅多事。乞留前恩。使臣得速還屯。不爾留連。必于外虞有闕。臣不勝憂懼。謹觸冒拜表。惟陛下察匹夫之志。不可以奪。《文選》。《晉書‧羊祜傳》。《御覽》四百二十四引王隱晉書。


《讓封南城侯表》


昔張良請受留萬戶。漢祖不奪其志。臣受鉅平于先帝。敢辱重爵以速官謗。《晉書‧羊祜傳》。


《請伐吳疏》


先帝順天應時。西平巴蜀。南和吳會。海內得以休息。兆庶有樂安之心。而吳復背信。使邊事更興。夫期運雖天所受。而功業必由人而成。不一大舉掃滅。則眾役無時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勳。成無為之化也。故堯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寍靜宇宙。戢兵和眾者也。蜀平之時。天下皆謂吳當竝亡。自此來十三年。是謂一周。平定之期。復在今日矣。議者常言吳楚有道後服。無禮先強。此乃諸侯之時耳。當今一統。不得與古同諭。夫適道之論皆未應權。是故謀之雖多而決之欲獨。凡以險阻得存者。謂所敵者同。力足自固。苟其輕重不齊。強弱異勢。則智士不能謀。而險阻不可保也。蜀之為國。非不險也。高山尋雲霓。深谷肆無景。束馬懸車。然後得濟。皆言一夫荷戟。十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曾無藩籬之限。斬將搴旗。伏尸數萬。乘勝席捲。徑至成都。漢中諸城。皆鳥棲而不敢出。非皆無戰心。誠力不足相抗。至劉禪降服。諸營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難。不過劍閣。山川之險。不過岷漢。孫皓之暴。侈于劉禪。吳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晉兵眾多于前世。資儲器械盛于往時。今不于此平吳。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尋干戈。經歷盛衰。不可長久。宜當時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荊楚之眾。進臨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揚青兗竝向秣陵。鼓旆以疑之。多方以誤之。以一隅之吳。當天下之眾。勢分形散。所備皆急。巴漢奇兵出其空虛。一處傾壞。則上下震蕩。吳緣江為國。無有內外。東西數千里。以藩籬自持。所敵者大。無有寍息。孫皓恣情任意。與下多忌。名臣重將。不復自信。是以孫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將疑于朝。士困于野。無有保世之計。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猶懷去就。兵臨之際。必有應者。終不能齊力致死。巳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戟楯不如中國。唯有水戰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則長江非復所固。還保城池。則去長入短。而官軍懸進。人有致節之志。吳人戰于其內。有憑城之心。如此軍不踰時。剋可必矣。《晉書‧羊祜傳》。


《與從弟琇書》


吾以布衣。忝荷重任。每以尸素為愧。大命既隆。唯江南未夷。此人臣之責。是以不量所能。畢力吳會。當憑朝廷之威。賴士大夫之謀。以全克之舉。除萬世之患。年已朽老。既定邊事。當有角巾東路。還歸鄉里。于墳墓側。為容棺之墟。假日視息。思與後生味道。此吾之至願也。以凡才而居重位。何能不懼盈滿以受責邪。疏廣是吾師也。聖主明恕。當不奪微志爾。《蓺文類聚》二十六。《御覽》六百八十七又略見《晉書‧羊祜傳》。


《與吳都督陸抗》


此上藥也。近始自作未及服。以君疾急故相致。吳志陸抗傳注引《漢晉春秋》。


《誡子書》


吾少受先君之教。能言之年。便召以典文。年九歲。便誨以詩書。然尚猶無鄉人之稱。無清異之名。今之職位。謬恩之加耳。非吾力所能致也。吾不如先君遠矣。汝等復不如吾。諮度弘偉。恐汝兄弟未之能也。奇異獨達。察汝等將無分也。恭為德首。慎為行基。願汝等言則忠信。行則篤敬。無口許人以財。無傳不經之談。無聽毀譽之語。聞人之過。耳可得受。口不得宣。思而後動。若言行無信。身受大謗。自入刑論。豈復惜汝。恥及祖考。思乃父言。纂乃父教。各諷誦之。《蓺文類聚》二十三。


《止盜議》


昔楚江乙母失布以為盜。繇令尹公若無欲盜宜自止。何重法為。《晉書‧羊祜傳》時京兆多盜竊楊駿欲更重其法盜百錢加大辟請官屬會議亮云云駿慚而止。


《衛公碑》


仰睎遐風。重暉冠世。《文選》袁宏三國名臣贊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