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



《傅玄(六)》
《補遺》下


《遺詔》


范蠡字少伯,楚三戶人也。使越滅吳已後,乘輕舟游五湖,王令人寫其狀,恆朝禮之。列仙云:徐人也。○《意林》。
靈帝時,牓門賣官,于時太尉段熲、司徒崔烈、太尉樊陵、司空張溫之徒皆入錢,上千萬下五百萬以買三公,熲數征伐有大功,烈有北州重名。溫有傑才,陵能偶時,皆一時顯士,猶以貨取位,而況于劉囂、唐珍、張顥之黨乎!○《三國‧董卓傳》注。《御覽》八百二十八。
太祖又云:「湯武之王,豈同士哉?若以險固為資,則不能應機而變化也。」○《三國‧魏武紀》注。
明帝時,太原人發冢破棺,棺中有一生婦人,將出與語,生人也。送之京師,問其本事,不知也。視其冢上樹木,可三十歲,不知此婦人三十歲常生於地中邪?將一朝欻然生,偶與發冢者會也?○《三國‧魏明紀》注。
初,劉表謂韓嵩曰:「今天下大亂,未知所定,曹公擁天子都許,君為我觀其釁。」嵩對曰:「聖達節,次守節。嵩,守節者也。夫事君為君,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質,唯將軍所命,雖赴湯蹈火,死無辭也。以嵩觀之,曹公至明,必濟天下。將軍能上順天子,下歸曹公,必享百世之利,楚國實受其祐,使嵩可也;設計未定,嵩使京師,天子假嵩一官,則天子之臣,而將軍之故吏耳。在君為君,則嵩守天子之命,義不得復為將軍死也。唯將軍重思,無負嵩。」表遂使之,果如所言,天子拜嵩侍中,遷零陵太守,還稱朝廷、曹公之德也。表以為懷貳,大會僚屬數百人,陳兵見嵩,盛怒,持節將斬之,數曰:「韓嵩敢懷貳邪!」眾皆恐,欲令嵩謝。嵩不動,謂表曰:「將軍負嵩,嵩不負將軍!」具陳前言。表怒不已,其妻蔡氏諫之曰:「韓嵩,楚國之望也;且其言直,誅之無辭。」表乃弗誅而囚之。○《後漢‧劉表傳》注。《三國‧表傳》注。
表既殺望之,荊州士人皆自危也。夫表之本心,于望之不輕也,以直迕情,而讒言得入者,以無容直之度也。據全楚之地,不能以成功者,未必不由此也。夷、叔迕武王以成名,丁公順高祖以受戮,二主之度遠也。若不遠其度,惟褊心是從,難乎以容民畜眾矣。○《三國‧魏‧劉廙傳》注。
越,蒯通之後也,深中足智,魁傑有雄姿。大將軍何進聞其名,辟為東曹椽。越勸進誅諸閹官,進猶豫不決。越知進必敗,求出為汝陽令,佐劉表平定境內,表得以彊大。詔書拜章陵太守,封樊亭侯。荊州平,太祖與荀彧書曰:「不喜得荊州,喜得蒯異度耳。」建安十九年卒。臨終,與太祖書,託以門戶。太祖報書曰:「死者反生,生者不愧。孤少所舉,行之多矣。魂而有靈,亦將聞孤此言也。」○《三國‧劉表傳》注。
蒯躬字叔孝,性方嚴有容儀,人望而畏之。有過其門者,皆整衣改容。○《御覽》三百八十。
張繡有所親胡車兒,勇冠其軍,太祖愛其健手,以金與之。繡聞之,疑太祖欲因左右刺之,遂反。○《三國‧張繡傳》注。
禰衡辯于言而剋于論,見荊州牧劉表日,所以自結于表者甚至,表說之,以為上賓。衡稱表之美盈口,而論表左右不廢繩墨。于是左右因形而譖之,曰:「衡稱將軍之仁,西伯不過也,唯以為不能斷;終不濟者,必由此也。」是言實指表智短,而非衡所言也。表不詳察,遂疏衡而逐之。衡以交絕于劉表,智窮于黃祖,身死名滅,為天下笑者,譖之者有形也。○《三國‧魏‧荀彧傳》注。
賈詡南見劉表,表以容禮待之。詡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見事變,多疑無決,無能為也。」○《三國‧魏‧賈詡傳》注。
太祖既誅袁譚,梟其首,令曰:「敢哭之者,戮及妻子。」于是王叔治、田子泰相謂曰:「生受辟命,亡而不哭,非義也。畏死亡義,何以立世?」遂造其首而哭之,哀動三軍。軍正白行其戮,太祖曰:「義士也。」赦之。○《三國‧魏王脩傳》注。
管寍字幼安,北海朱虛人。齊相管仲之後也。昔田氏有齊而管氏去之,或適魯,或適楚。漢興有管少卿為燕令,始家朱虛,世有名節,九世生寍。寍往見度,語唯經典,不及世事。還,乃因山為廬,鑿坏為室。越海避難者,皆來就之而居,旬月而成邑。遂講《詩》《書》,陳俎豆,飾威儀,明禮讓,非學者無見也。由是度安其賢,民化其德。
邴原性剛直,清議以格物,度已下心不安之。寍謂原曰:「潛龍以不見成德,言非其時,皆招禍之道也。」密遣令西還。度庶子康代居郡,外以將軍太守為號,而內〔實〕有(自)王心,卑己崇禮,欲官寍以自鎮輔,而終莫敢發言,其敬憚如此。
是時康又已死,嫡子不立而立弟恭,恭懦弱,而康孼子淵而雋才。寍曰:「廢嫡立庶,下有異心,亂之所由起也。」乃將家屬乘海即受徵。寍在遼東,積三十七年乃歸,其後淵果襲奪恭位,叛國家而南連吳,僭號稱王,明帝使相國宣文侯征滅之。遼東之死者以萬計,如寍所籌。寍之歸也,海中遇暴風,餘船皆沒,唯寍乘船自若。時夜風晦冥,船人盡惑,莫知所泊。忽望見有火光,輒趣之,得島。島無居人,又無火燼,一門人忿然曰:「君責人亦大無道理,今闇如漆,何可以不把火照我?當得覓鑽火具。」行人咸異焉,以為神光之祐也。皇甫謐曰:「積善之應也。」
寍上書天子,且以疾辭,曰:「臣聞傅說發夢,以感殷宗,呂尚啟兆,以動周文,以通神之才悟於聖主,用能匡佐帝業,克成大勳。臣之器朽,實非其人。雖貪清時,釋體蟬蛻。內省頑病,日薄西山。唯陛下聽野人山藪之願,使一老者得盡微命。」書奏,帝親覽焉。
司空陳群又薦寍曰:「臣聞王者顯善以消惡,故湯舉伊尹,不仁者遠。伏見徵士北海管寍,行為世表,學任人師,清儉足以激濁,貞正足以矯時。前雖徵命,禮未優備。昔司空荀爽,家拜光祿,先儒鄭玄,即授司農,若加備禮,庶必可致。至延西序,坐而論道,必能昭明古今,有益大化。」明帝以寍為大夫,賜□□一具,衣一襲,被一領,安穩犢車一乘。
寍以衰亂之時,世多妄變氏族者,違聖人之制,非禮命姓之意,故著《氏姓論》以原本世系,文多不載。每所居,姻親、知舊、鄰里有困窮者,家儲雖不盈儋石,必分以贍救之。與人子言,教以孝;與人弟言,訓以悌;言及人臣,誨以忠。貌甚恭,言甚順,觀其行,邈然若不可及,即之熙熙然,甚柔而溫,因其事而導之於善,是以漸之者無不化焉。寍之亡,天下知與不知,聞之無不嗟歎。醇德之所感若此,不亦至乎!○《三國‧魏管寍傳》注。
胡徵君怡怡無不愛也,雖僕隸,必加禮焉。外同乎俗,內秉純絜,心非其好,王公不能屈,年八十而不倦于書籍者,吾于胡徵君見之矣。○《三國‧魏‧管寍傳》注。
武皇帝至明也,崔琰、徐奕,一時清賢,皆以忠信顯于魏朝。丁儀閒之,徐奕失位而崔琰被誅。○《三國‧魏‧徐奕傳》注。
郭嘉少有遠量,漢末,天下將亂,自弱冠匿名迹,密友結英雋,不與俗接,故時人多莫知,惟識達者奇之。年二十七,辟司徒府。太祖謂嘉曰:「本初擁冀州之眾,青、并從之,地廣兵彊,而數為不遜。吾欲討之,力不敵,如何?」對曰:「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漢祖唯智勝;項羽雖彊,終為所禽。嘉竊料之,紹有十敗,公有十勝,雖兵彊,無能為也。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一也。紹以逆動,公奉順以率天下,此義勝二也。漢末政失於寬,紹以寬濟寬,故不懾,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三也。紹外寬內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親戚子弟,公外𥳑易而內機明,用人無疑,唯才所宜,不閒遠近,此度勝四也。紹多謀少決,失在後事,公策得輒行,應變無窮,此謀勝五也。紹因累世之資,高議揖讓以收名譽,士之好言飾外者多歸之,公以至心待人,推誠而行,不為虛美,以儉率下,與有功者無所吝,士之忠正遠見而有實者皆願為用,此德勝六也。紹見人飢寒,恤念之形于顏色,其所不見,慮或不及也,所謂婦人之仁耳,公于目前小事,時有所忽,至于大事,與四海接,恩之所加,皆過其望,雖所不見,慮之所周,無不濟也,此仁勝七也。紹大臣爭權,讒言惑亂,公御下以道,浸潤不行,此明勝八也。紹是非不可知,公所是進之以禮,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勝九也。紹好為虛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克眾,用兵如神,軍人恃之,敵人畏之,此武勝十也。」太祖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也!」嘉又曰:「紹方北擊公孫瓚,可因其遠征,東取呂布。不先取布,若紹為寇,布為之援,此深害也。」太祖曰:「然。」
太祖欲引軍還,嘉曰:「昔項籍七十餘戰,未嘗敗北,一朝失勢而身死國亡者,恃勇無謀故也。今布每戰輒破,氣衰力盡,內外失守。布之威力不及項籍,而困敗過之,若乘勝攻之,此成禽也。」太祖曰:「善。」初,劉備來降,太祖以客禮待之,使為豫州牧。嘉言于太祖曰:「備有雄才而甚得眾心。張飛、關羽者,皆萬人之敵也,為之死用。以嘉觀之,備終不為人下,其謀未可測也。古人有言曰:『一日縱敵,數世之患。』宜早為之所。」是時,太祖奉天子以號令天下,方招懷英雄以明大信,未得從嘉謀。會太祖使備要擊袁術,嘉與程昱俱駕而諫太祖曰:「放備,變作矣!」時備已去,遂舉兵以叛。太祖恨不用嘉之言。
太祖欲速征劉備,議者懼軍出,袁紹襲其後,進不得戰而退失所據,語在《武紀》。太祖疑,以問嘉。嘉勸太祖曰:「紹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備新起,眾心未附,急擊之必敗。此存亡之機,不可失也。」太祖曰:「善。」遂東征備。備敗奔紹,紹果不出。河北既平,太祖多辟召青、冀、幽、并知名之士,漸臣使之,以為省事掾屬。皆嘉之謀也。太祖又云:「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太祖與荀彧書,追傷嘉曰:「郭奉孝年不滿四十,相與周旋十一年,阻險艱難,皆共罹之。又以其通達,見世事無所凝滯,欲以後事屬之,何意卒爾失之,悲痛傷心。今表增其子滿千戶,然何益亡者,追念之感深。且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柰何柰何!」又與彧書曰:「追惜奉孝,不能去心。其人見時事兵事,過絕于人。又人多畏病,南方有疫,常言『吾往南方,則不生還』。然與共論計,云當先定荊。此為不但見計之忠厚,必欲立功分,棄命定。事人心乃爾,何得使人忘之!」○《三國‧魏‧郭嘉傳》注。
太祖徵劉曄及蔣濟、胡質等五人,皆揚州名士。每舍亭傳,未嘗不講,所以見重;內論國邑先賢、禦賊固守、行軍進退之宜,外料敵之變化、彼我虛實、戰爭之術,夙夜不懈。而曄獨臥車中,終不一言。濟怪而問之,曄荅曰:「對明主非精神不接,精神可學而得乎?」〔及見太祖〕,太祖果問揚州先賢,賊之形勢。四人爭對,待次而言,再見如此,太祖每和說,而曄終不一言。四人笑之。後一見太祖止無所復問,曄乃設遠言以動太祖,太祖適知便止。若是者三。其旨趣以為遠言宜徵精神,獨見以盡其機,不宜于猥坐說也。太祖已探見其心矣,坐罷,尋以四人為令,而授曄以心腹之任;每有疑事,輒以函問曄,至一夜數十至耳。居七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十驚,備雖斬之而不能安也。」太祖延問曄曰:「今尚可擊否?」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初,太祖時,魏諷有重名,自卿相已下皆傾心交之。其後孟達去劉備歸文帝,論者多稱有樂毅之量。曄一見諷、達而皆云必反,卒如其言。
孫權遣使求降,帝以問曄。曄對曰:「權無故求降,必內有急。權前襲殺關羽,取荊州四郡,備怒,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彊寇,眾心不安,又恐中國乘其釁而伐之,故委地求降,一以卻中國之兵,二則假中國之援,以彊其眾而疑敵人。權善用兵,見策知變,其計必出于此。今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其內。蜀攻其外,我襲其內,吳之亡不出旬月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半,蜀固不能久存,況蜀得其外,我得其內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必以為懼,其(一)〔殆〕不可!孤何不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乎?」對曰:「蜀遠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已怒,故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必喜而進與我爭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必然之勢也。」帝不聽,遂受吳降,即拜權為吳王。曄又進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兼其八,威震海內,陛下受禪即真,德合天地,聲暨四遠,此實然之勢,非卑臣頌言也。權雖有雄才,故漢驃騎將軍南昌侯耳,官輕勢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彊迫與成所謀也。不得已受其降,可進其將軍號,封十萬戶侯,不可即以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御相亂也。彼直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義也。我信其偽降,就封殖之,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為虎傅翼也。權既受王位,卻蜀兵之後,外盡禮事中國,使其國內皆聞之,內為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怒,興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重寶,隨時貢獻,不敢失臣禮也,無故伐我,必欲殘我國家,俘我人民子女以為僮隸僕妾。』吳民無緣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戰加十倍矣。」又不從。遂即拜權為吳王。權將陸遜大敗劉備,殺其兵八萬餘人,備僅以身免。權外禮愈卑,而內行不順,果如曄言。
曄事明皇帝,又大見親重。帝將伐蜀,朝臣內外皆曰「不可」。曄入與帝議,因曰「可伐」,出與朝臣言,因曰「不可伐」。曄有膽智,言之皆有形。中領軍楊暨,帝之親臣,又重曄,持不可伐蜀之議最堅,每從內出,輒過曄,曄講不可之意。後暨從駕行天淵池,帝論伐蜀事,暨切諫。帝曰:「卿書生,焉知兵事!」暨謙謝曰:「臣出自儒生之末,陛下過聽,拔臣群萃之中,立之六軍之上,臣有微心,不敢不盡言。臣言誠不足采,侍中劉曄,先帝謀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曄與吾言蜀可伐。」暨曰:「曄可召質也。」詔召曄至,帝問曄,終不言。後獨見,曄責帝曰:「伐國,大謀也,臣得與聞大謀,常恐昧夢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詭道也,軍事未發,不厭其密也。陛下顯然露之,臣恐敵國已聞之矣。」于是帝謝之。曄見出,責暨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牽之,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已乎!子誠直臣,然計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謝之。曄能應變持兩端如此。或惡曄于帝曰:「曄不盡忠,善伺上意所趨而合之。陛下試與曄言,皆反意而問之,若皆與所問反者,是曄常與聖意合也。復每問皆同者,曄之情必無所復逃矣。」帝如言以驗之,果得其情,從此疏焉。曄遂發狂,出為大鴻臚,以憂死。諺曰「巧詐不如拙誠」,信矣。以曄之明智權計,若居之以德義,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賢,何以加諸?獨任才智,不與世士相經緯,內不推心事上,外困于俗,卒不能自安于天下,豈不惜哉!曄子陶,字季冶,善名稱,有大辯。曹爽時為選部郎,鄧颺之徒稱之以為伊呂。當此之時,其人意陵青雲,謂玄曰:「仲尼不聖。何以知其然?智者圖國;天下群愚,如弄一丸于掌中,而不能得天下。」玄以其言大惑,不復詳難也。謂之曰:「天下之質,變無常也。今見卿窮!」爽之敗,退居里舍,乃謝其言之過。○《三國‧魏‧劉曄傳》注。
杜畿,漢御史大夫杜延年之後。延年父周,自南陽徙茂陵,延年徙杜陵,子孫世居焉。畿自荊州還,後居許,見侍中耿紀,共語終夜。尚書令荀彧家與紀屋相比,夜聞畿言,異之,詰旦遣人謂紀曰:「有國士而不進,何以居位?」既見畿,知之如舊相識者,遂進畿于朝。彧稱畿勇足以當大難,智能應變,其可試之。范先云:「既欲為虎而惡食人肉,失所以為虎矣。今不殺,必為後患。」○《三國‧魏‧杜畿傳》注。
畿與太僕李恢、東安太守郭智有好。恢子豐交結英俊,以才智顯于天下。智子沖有內實而無外觀,州里弗稱也。畿為尚書僕射,二人各修子孫禮見畿。既退,畿歎曰:「孝懿無子;非徒無子,殆將無家。君謀為不死也,其子足繼其業。」時人皆以畿為誤。恢死後,豐為中書令,父子兄弟皆誅;沖為代郡太守,卒繼父業;世乃服畿知人。○《三國‧魏‧杜畿傳》注。
太祖將征柳城,張遼諫曰:「夫許,天下之會也。今天子在許,公遠北征,若劉表遣劉備襲許,據之以號令四方,公之勢去矣。」太祖策表必不能任備,遂行也。○《三國‧魏‧張遼傳》注。《永樂大典》。
陳寔亡,天下致弔,會其葬者三萬人,制縗麻者以百數。○《三國‧魏陳群傳》注。
宋建椎牛禱賽,終自焚滅。文欽日祠祭事天,斬于人手。諸葛誕夫婦聚會神巫,淫祀求福,伏尸淮南,舉族誅夷。此天下所共見,足為明鑒也。○《三國‧魏‧諸葛誕傳》注。
初,劉備襲蜀,丞相掾趙戩曰:「劉備其不濟乎?拙于用兵,每戰必敗,奔亡不暇,何以圖人?蜀雖小區,險固四塞,獨守之國,難卒并也。」徵士傅榦曰:「劉備寬仁有度,能得人死力。諸葛亮達治知變,正而有謀,而為之相;張飛、關羽勇而有義,皆萬人之敵,而為之將:此三人者,皆人傑也。以備之略,三傑佐之,何為而不濟也?」○《三國‧蜀‧先主傳》注。《御覽》四百四十四。
張遼欲白太祖,恐太祖之殺羽,不白,非事君之道,乃歎曰:「公君父也,羽兄弟耳。」遂白之。太祖曰:「事君不忘其本,天下義士也。度何時能去?」遼曰:「羽受公恩,必立效報公,而後去也。」○《三國‧蜀‧關羽傳》注。
姜維為人,好立功名,陰養死士,不修布衣之業。○《三國‧蜀姜維傳》注。
曹公征柳城,策將襲許。○《三國‧吳‧孫策傳》注。
孫策為人,明果獨斷,勇蓋天下,以父堅戰死,少而合其兵將以報讎,轉鬭千里,盡有江南之地,誅其名豪,威行鄰國。及權繼其業,有張子布以為腹心,有陸議、諸葛瑾、步騭以為股肱,有呂範、朱然以為爪牙,分任受職,乘閒伺隙,兵不妄動,故戰少敗,而江南安。○《三國‧吳主孫權傳》注。


《馬先生傳》


馬先生鈞,字德衡,天下之名巧也,少而游豫,不自知其為巧也。當此之時,言不及巧,焉可以言知乎?為博士居貧,乃思綾機之變,不言而世人知其巧矣。舊綾機五十綜者五十躡,六十綜者六十躡,先生患其喪功費日,乃皆易以十二躡。其奇文異變,因感而作者,猶自然之成形,陰陽之無窮,此輪扁之對不可以言言者,又焉可以言校也。先生為給事中,與常侍高堂隆、驍騎將軍秦朗爭論於朝,言及指南車,二子謂古無指南車,記言之虛也。先生曰:「古有之,未之思耳,夫何遠之有!」二子哂之曰:「先生名鈞字德衡,鈞者器之模,而衡者所以定物之輕重;輕重無準而莫不模哉!」先生曰:「虛爭空言,不如試之易效也。」于是二子遂以白明帝,詔先生作之,而指南車成。此一異也,又不可以言者也,從是天下服其巧矣。居京師,都城內有地,可以為園,患無水以溉,先生乃作翻車,令童兒轉之,而灌水自覆,更入更出,其功百倍于常。此二異也。其後人有上百戲者,能設而不能動也。帝以問先生:「可動否?」對曰:「可動。」帝曰:「其巧可益否?」對曰:「可益。」受詔作之。以大木彫構,使其形若輪,平地施之,潛以水發焉。設為女樂舞象,至令木擊鼓吹簫;作山岳,使木人跳丸躑劍,緣緪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舂磨鬭雞,變巧百端。此三異也。先生見諸葛亮連弩,曰:「巧則巧矣,未盡善也。」言作之可令加五倍。又患發石車,敵人之于樓邊縣溼牛皮,中之則墮,石不能連屬而至。欲作一輪,縣大石數十,以機鼓輪為常,則以斷縣石飛擊敵城,使首尾電至。嘗試以車輪縣瓴甓數十,飛之數百步矣。有裴子者,上國之士也,精通見理,聞而哂之。乃難先生,先生口屈不能對。裴子自以為難得其要,言之不已。傅子謂裴子曰:「子所長者言也,所短者巧也。馬氏所長者巧也,所短者言也。以子所長,擊彼所短,則不得不屈。以子所短,難彼所長,則必有所不解者。夫巧者,天下之微事也,有所不解而難之不已,其相擊刺,必已遠矣。心乖于內,口屈于外,此馬氏所以不對也。」傅子見安鄉侯,言及裴子之論,安鄉侯又與裴子同。傅子曰:「聖人具體備物,取人不以一揆也:有以神取之者,有以言取之者,有以事取之者。有以神取之者,不言而誠心先達,德行顏淵之倫是也。以言取之者,以變辯是非,言語宰我、子貢是也。以事取之者,若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雖聖人之明盡物,如有所用,必有所試,然則試冉、(有)〔季〕以政,試游、夏以學矣。游、夏猶然,況自此而降者乎!何者?縣言物理,不可以言盡也,施之于事,言之難盡而試之易知也。今若馬氏所欲作者,國之精器,軍之要用也。費十尋之木,勞二人之力,不經時而是非定。難試易驗之事而輕以言抑人異能,此猶以己智任天下之事,不易其道以御難盡之物,此所以多廢也。馬氏所作,因變而得是,則初所言者不皆是矣。其不皆是,因不用之,是不世之巧無由出也。夫同情者相妒,同事者相害,中人所不能免也。故君子不以人害人,必以考試為衡石;廢衡石而不用,此美玉所以見誣為石,荊和所以抱璞而哭之也。」于是安鄉侯悟,遂言之武安侯,武安侯忽之,不果試也。此既易試之事,又馬氏巧名已定,猶忽而不察,況幽深之才,無名之璞乎?後之君子其鑒之哉!馬先生之巧,雖古公輸般、墨翟、王爾,近漢世張平子,不能過也。公輪般、墨翟皆見用于時,乃有益于世。平子雖為侍中,馬先生雖給事省中,俱不典工官,巧無益于世。用人不當其才,聞賢不試以事,良可恨也。裴子者,裴秀。安鄉侯者,曹羲也。武安侯者,曹爽也。○《三國‧魏杜夔傳》注。參輯《意林》、《北堂書鈔》一百十一、《藝文類聚》四十四、《初學記》十二、《白孔六帖》八、《御覽》三百三十六、又五百八十一、又七百五十二、又八百二十五。


《已下篇題缺》


安鄉亭侯曹羲為領軍將軍,慕周公之下士,賓客盈坐。○《北堂書鈔》六十四。
攄字□□,曹羲弟。萬歲侯為武衛將軍,大縱酒作樂,酒酣起為壽,當傅子前,憂亡流涕。○《北堂書鈔》六十四。
傅燮字南容,奉寡嫂甚謹,食孤姪如赤子。○《御覽》五百十二。
傅巽字公悌,瓌偉博達,有知人鑒識。辟公府,拜尚書郎,後客荊州,以說劉琮之功,賜爵關內侯。文帝時為侍中,太和中卒。巽在荊州,目龐統為半英雄,證裴潛終以清行顯;統遂附劉備,見待次于諸葛亮,潛位至尚書令,竝有名德。及在魏朝,魏諷以才智聞,巽謂之必反,卒如其言。巽弟子嘏,別有傳。○《後漢‧劉表傳》注。《三國‧劉表傳》注。


《何曾荀顗傳論》


以文王之道事其親者,其穎昌何侯乎,其荀侯乎!古稱曾、閔,今曰荀、何。內盡其心以事其親,外崇禮讓以接天下。孝子,百世之宗;仁人,天下之命。有能行孝之道,君子之儀表也。《詩》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令德不遵二夫子之景行者,非樂中正之道也。
荀、何,君子之宗也。
穎昌侯之事親,其盡孝子之道乎!存盡其和,事盡其敬,亡盡其哀,予于穎昌侯見之矣。
見其親之黨,如見其親,六十而孺慕,予于穎昌侯見之矣。○《晉書‧何曾傳》。


《傅嘏傳》


傅嘏字蘭若,祖父睿,代郡太守。父充,黃門侍郎。是時何晏以材辯顯于貴戚之間,鄧颺好變通,合徒黨,鬻聲名于閭閻,而夏侯玄以貴臣子少有重名,為之宗主,皆求交于嘏而不納也。嘏友人荀粲,有清識遠志,然猶怪之。謂嘏曰:「夏侯泰初一時之傑,虛心交子,合則好成,不合則怨。至二賢不睦,非國之利,此藺相如所以下廉頗也。」嘏荅之曰:「泰初志大其量,能合虛聲而無實才。何平叔言遠而情近,好辯而無誠,所謂利口覆邦國之人也。鄧玄茂有為而無終,外要名利,內無關鑰,貴同惡異,多言而妒前;多言多釁,妒前無親。以吾觀此三人者,皆敗德也。遠之猶恐禍及,況昵之乎?」
為河南尹,河南尹內掌帝都,外統京畿,兼古六鄉六遂之士。其民異方雜居,多豪門大族,商賈胡貊,天下四(方)會,利之所聚,而姦之所生。前尹司馬芝,舉其綱而太簡,次尹劉靜,綜其目而太密,後尹李勝,毀常法以收一時之聲,嘏立司馬氏之綱統,裁劉氏之綱目以經緯之,李氏所毀以漸補之。郡有七百吏,半非舊也。河南俗黨五官掾功曹典選職,皆授其本國人,無用異邦人者,嘏各舉其良而對用之,官曹分職,而後以次攷核之。其治以德教為本,然持法有恆,簡而不可犯,見理識情,獄訟不加檟楚而得其實。不為小惠,有所薦達及大有益于民事,皆隱其端迹,若不由己出。故當時無赫赫之名,吏民久而後安之。
為尚書事,小大無不綜。嘏既達治好正,而有清理識要,好論才性,原本精微,鮮能及之。司隸校尉鍾會年甚少,嘏以明智交會。初,李豐與嘏同州,少有顯名,早歷大官,內外稱之,嘏又不善也。謂同志曰:「豐飾偽而多疑,矜小失而昧于權利,若處庸庸者可也,自任機事,遭明者必死。」豐後為中書令,與夏侯玄俱禍,卒如嘏言。嘏自少與冀州刺史裴徽、散騎常侍荀甝善,徽、甝早亡。又與鎮北將軍何曾、司空陳泰、尚書僕射荀顗、後將軍鍾毓竝善,相與綜朝事,俱為名臣。○《三國‧魏‧傅嘏傳》注。


《自敘史通內篇序傳》


傅氏之先,出自陶唐,傅說之後。○《意林》。
玄字休奕,子咸,字長虞,《晉書》有傳。○《意林》。
楚漢之際,有好事者作《世本》,上錄黃帝,下逮漢末。○《意林》。
班固《漢書》,因父得成。遂沒不言彪,殊異馬遷也。○《意林》。
人之涉世,譬如奕棊,苟不盡道,誰無死地,但不幸耳。○《意林》。
觀孟堅《漢書》,實命代奇作,及與陳宗、尹敏、杜橅、馬嚴撰《中興紀傳》,其文曾不足觀,豈拘于時乎?不然,何不類之甚也!是後劉珍、朱穆、盧植、楊彪之徒,又踵而成之。豈亦各拘于時而不得自盡乎?何其益陋也!○《史通》內篇《覈才》。不云在《自敘篇》。今附歸《漢書》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