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喜》




《嵇康傳》


家世儒學。少有儁才。曠邁不群。高亮任性。不修名譽。寬𥳑有大量。學不師授。博洽多聞。長而好老莊之業。恬靜無欲。性好服食。常採御上藥。善屬文論。彈琴詠詩。自足于懷抱之中。以為神仙者。稟之自然。非積學所致。至于導養得理。以盡性命。若安期生彭祖之倫。可以善求而得也。箸養生篇。知自厚者。所以喪其所生。其求益者。失其性。超然獨達。遂放世事。縱意于塵埃之表。撰錄上古以來聖賢隱逸遁心遺名者。集為傳贊。自混沌至于舌管。凡百一十有九人。蓋求之于宇宙之內。而發之乎千載之外者矣。故世人莫得而名焉。《魏志‧王粲傳》注。


《荅趙景真書》


登山遠望。覩𡷸𡻳以成憤。策杖廣澤。瞻長波以增悲。遊眄春圃。情有秋林之悴。濯足夏流。心懷冬冰之慘。對榮宴而不樂。臨清觴而無歡。今足下琬琰之樸未剖。而求光時之價。騏驥之足未攄。而希絕景之功。心銳而動淺。望速而應遲。故有企佇之懷爾。夫處靜不悶。古人所貴。窮而不濫。君子之美。故顏生居陋。不改其樂。孔父困陳。絃歌不廢。幸吾子思弘遠理。舍道自榮。將與足下交伯成于窮野。結箕山乎蓬屋。侶范生于海濱。儔黃綺于商岳。憑輕雲以絕馳。遊曠蕩以自足。雖不齊足下之所樂。亦吾心之所願也。《蓺文類聚》三十。


《上惠帝疏》


臣聞改前轍者。則車不傾。革往獘者。則政不爽。大一統于元首百司役于多士。故周文興于上。成康穆于下也。存不忘亡。易之善義。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黃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晉書‧嵇詔傳》。


《陳準諡議》


諡號所以垂之不朽。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文武顯于功德。靈厲表于闇蔽。自頃禮官協情。諡不依本。準諡為過。宜諡曰繆。《晉書‧嵇詔傳》。


《張華不宜復爵議》


臣之事君。當除煩去惑。華歷位內外。雖粗有善事。然闔棺之責。著于遠近。兆禍始亂。華實為之。故鄭討幽公之亂。斲子家之棺。魯戮隱罪。終篇貶翬。未忍重戮。事已弘矣。謂不宜復其爵位。理其無罪。《晉書‧嵇詔傳》。


《諫齊王冏書》


夏禹以卑室稱美。唐虞以茅茨顯德。豐屋蔀家。無益危亡。竊承毀敗太樂。以廣第舍。興造功力。為三王立宅。此豈今日之先急哉。今大事始定。萬姓顒顒。咸待覆潤。宜省起造之煩。深思謙損之理。復主之勳。不可棄矣。矢石之殆。不可忘也。《晉書‧嵇詔傳》。


《敘趙至》


趙景真與從兄茂齊書。時人誤謂呂仲悌與先君書。故具列本末。趙至字景真代郡人。漢末。其祖流宕。客緱氏令新之官。至年十二。與母共道旁看。母曰。汝先世非微賤家也。汝後能如此不。至曰可爾耳。歸便就師誦書。蚤聞父耕叱牛聲。釋書而泣。師問之。荅曰自傷不能致榮華。而使老父不免勤苦。年十四入太學觀。時先君在學寫石經古文。事訖去。遂隨車問先君姓名。先君曰。年少何以問我至曰。觀君風器非常故問耳。先君具告之。至年十五陽病。數數狂走。五里三里。為家追得。又炙身體十數處。年十六。遂亡命徑至洛陽。求索先君不得。至鄴。沛國史仲和。是魏領軍史渙孫也。至便依之。遂名翼之。字陽和。先君到鄴。至具道太學中事。便逐先君歸山陽經年。至長七尺三寸。潔白黑髮。赤脣明目。鬢鬚不多。閒詳安諦。體若不勝衣。先君嘗謂之曰。卿頭小而銳。瞳子白黑分明。視瞻停諦。有白起風。至論議清辯。有縱橫才。然亦不以自長也。孟元基辟為遼東從事。在郡斷九獄。見稱清當。常自痛棄親遠遊母亡不見。吐血發病。服未竟而亡。從兄太子舍人蕃。字茂齊。與至同年相親。至始詣遼東時。作此書與茂齊。《世說‧言語篇》注又《文選‧趙景真與嵇茂齊書》注引《嵇紹集》。


《困熱賦序》


夫閏于夏則崇暑。在冬則增寒。永熙元年。閏在仲夏。三伏之節始奏。商秋之辰未期。余以下里貧生。居室卑陋。湫巷不來清風。短廡不足增蔭。外因流汗。內懷煩暵。歎彼夏屋之士。口饜珍味體逸高廊。竝天而寒暑殊。同世憂樂異矣。《北堂書鈔》一百五十五《御覽》三十一又三十四。


《祖賦序》


祖之在于俗尚矣。自天子至于庶人。莫不咸用。有漢卜日丙午。魏氏擇用丁未。至于大晉。則祖孟月之酉日。各因其行運。三代固有不同。雖共奉祖。而莫識祖之所由興也。說者云。祈請道神謂之祖。有事于道者。吉凶皆名。君子于役。則列之于中路。喪者將遷。則稱名于階庭。或云百葉遠祖。名諡凋滅。墳塋不復存其銘表。遊魂不得託于廟祧。故以初歲良辰。肇建華蓋。揮揚采旌。將欲招靈爽于今夕。庶眾祖之來憑。蓋有兩端。俯歎壯觀。乃述而賦之。《宋書志》二。《蓺文類聚》五。《初學記》十三。《蓺文類聚》誤作社賦序。
《娛蜡賦》並序


《娛蜡賦並序》


玄象運而寒暑交。節會至而萬物遷。天地之化。固以不停。況于人道之不變乎。是以百年。憂喜相參。能達要終之數。悟生生之宜者。百世不週其人。大蜡之夕。雖天下同有。至攜金蘭。以齊聲利。貴得意以遣榮勢。孰我尚哉。《蓺文類聚》五。《御覽》三十三。
季冬大蜡之暮。延嘯周契。遠近舊故。《北堂書鈔》一百五十五。


《白首賦序》


余年二十七。始有白髮生于左鬢。斯乃衰悴之標證。棄捐之大漸也。蒲衣幼齒。作弼夏后。漢之賈鄧。弱冠從政。獨以垂立之年。白首無聞。壯志衂于蕪塗。忠貞抗于棘路。覩將衰而有川上之感。觀趣舍而抱慷慨之歎。《蓺文類聚》十七。


《酒賦》


浮蟣萍連。醪華鱗設。《書鈔》一百四十八。
《寒食散賦》并序


《寒食散賦并序》


余晚有男兒。既生十朔。得吐下積日。羸困危殆。決意與寒食散。未至三句。幾于平復。何下闕
矜孺子之坎軻。在孩抱而嬰疾。既正方之備陳。亦旁求于眾術。窮萬道以弗損。漸丁寍而積日。爾乃酌醴操散。商量部分。進不訪舊。旁無顧問。偉斯藥之入神。建殊功于今世。起孩孺于重困。還精爽于既繼。《蓺文類聚》七十五。


《羽扇賦序》


吳楚之士。多執鶴翼以為扇。雖曰出自南鄙。而可以遏陽隔暑。昔秦之兼趙。寫其冕服。以□侍臣。大晉附吳。亦遷其羽扇。御于上國。《書鈔》一百三十四。
《八磨賦》并序


《八磨賦并序》


外兄劉景宣作為磨。奇巧特異。策一牛之任。轉八磨之重。因賦之曰。
方木矩跱。圓質規旋。下靜以坤。上轉以乾。巨輪內達。八部外連。《御覽》七百六十二。


《宜男花賦序》


宜男花者。世有之久矣。多殖幽皋曲隰之例。或華林玄圃。非衡門蓬宇所宜序也。荊楚之士。號曰鹿蔥。根苗可以薦于俎。世人多女。欲求男者。取此草服之尤良也。《蓺文類聚》八十一。《御覽》九百九十四。


《孤黍賦序》


余慎終屋之南榮。有孤黍生焉。因泥之溼。遭雨之潤。宿昔牙蘖滋茂甚速。塗燥根淺。忽然萎殞。深感此黍不韜種以待時。貪榮棄本。寄身非所。自取凋枯。不亦宜乎。《蓺文類聚》八十五。


《瓜賦》


世云三芝。瓜處一焉。故植根玉巖。潤葉飛泉。攬之者壽。食之者仙。是謂雲芝。芙蕖振采。濯莖玄瀨。流葩映川。莫此為最。是謂水芝。昔瓜普植。用薦神祇。其名龍膽。其味亦奇。是謂土芝。乃剖甘瓜。既淳且馨荒者饗之。忘困解酲。流味通其五臟。冷氣反其迷精。《蓺文類聚》八十七。《初學記》二十七。《御覽》九百七十八。


《朝生暮落樹賦序》


草木春榮秋悴。此木朝生暮落。《蓺文類聚》八十九。
《長生樹賦》并序


《長生樹賦并序》


余嬰丁閔凶。靡所定居。老母垂聖善之訓。以為生事愛敬。沒則無改。宜居墓次。瞻奉威靈。兼覽蓺文。可以不殞先軌。祗奉慈令。遂家于墳左。埽除壇封。種植松柏。松柏之下。不滋非類之草。猥有長生。育于域內。豈老母至行。表徵于嘉木哉。
美我親之仁孝。固徵瑞之必招。降祖宗之遺德。振奇木之青條。結根擢幹。載生無漸。弱莖猗猗。綠葉染染。處陰冬而愈茂。豈莖葉之有點。感自然以旌賢。諒有道之不掩。《蓺文類聚》八十九。
《槐香賦》并序


《槐香賦并序》


余以太簇之月。登于歷山之陽。仰眺崇巒。俯視幽坂。乃覩槐香。生蒙楚之問。曾見斯香。葅于廣夏之庭。或披帝王之圖。怪其遐棄。遂遷樹于中堂。華麗則殊彩阿那。芳實則可以藏書。又感其棄本高崖。委身陛庭。似傅說顯殷。四叟歸漢。故因實制名。
蒙蒙綠葉搖搖弱莖。《御覽》九百八十三。


《鷄賦序》


令庭有栖雞。而一雄最武。常憑梯升栖。守時告晨。未嘗有殆。《御覽》七百六十五。


《遇蠆賦序》


元康二年七月七日。余中夜遇蠆。客有戲余者曰。俗語云。過滿百為蠆所螫。斯言信哉。雖內省不疚。而逢此害。喟然而歎遂作賦。《御覽》七百四十二又九百四十七。


《誥風伯》


太康六年。狂風暴怒。騰逸相觸。百川倒流。大山乃沱剝。《北堂書鈔》一百五十一。


《上言長沙王乂宜增置掾屬》


昔魏武每有軍事。增置掾屬。青龍二年。尚書令陳矯。以有軍務。亦奏增郎。今奸逆四逼。王路擁塞。倒懸之急。不復過此。但居曹理事。尚須增郎。況今都官。中騎三曹。晝出督戰。夜還理事。一人兩役。內外廢乏。含謂今有十萬人。都督各有主帥。推轂授綏。委付大將。不宜復令臺僚。雜與其間。《晉書‧嵇含傳》。


《詩序》


李方治為撫軍長史。余為從事中郎。當隨撫軍俱發。詔兄前太僕。將與別。進一飲之盡歡。天熱露坐。有頃雨降。遂不張油幔。以絳分令夕也。《北堂書鈔》一百三十二。


《南方草木狀序》


南越交趾。植物有四。裔最為奇。周秦以前無稱焉。自漢武帝開拓封疆。搜求珍異。取尤者充貢。中州之人。或昧其狀。乃以所聞詮敘。有裨子弟云爾。


《木弓銘》


鳥號之朴。豐條足理。弦鳴走括。截飛駭止。射隼高牆。出必有擬。既用禦武。亦以招士。《蓺文類聚》六十。《初學記》二十二。《御覽》三百四十七弦鳴作弦弧。


《菊花銘》


煌煌丹菊。暮秋彌榮。旋蕤圓秀。翠葉紫莖。詵詵仙徒。食其落英。尊親是御。永祚億齡。《蓺文類聚》八十一。《初學記》二十七。《御覽》九百九十六。


《司馬誄》


命危朝露。身輕游塵。《文選‧廣絕交論》注。
《弔莊周圖文》并序


《弔莊周圖文并序》


帝壻王弘遠。華池豐屋。廣延賢彥。圖莊生垂綸之象。記先達辭聘之事。畫真人于刻桷之室。載退士于進趣之堂。可謂託非其所。可弔不可讚也。其辭曰。
邁矣莊周。天縱特放。大塊授其生。自然資其量。器虛神清。窮玄極曠。人偽俗季。真風既散。野無訟屈之聲。朝有爭寵之歎。上下相陵。長幼失貫。于是借玄虛以助溺。引道德以自獎。戶詠恬曠之辭。家畫老莊之象。今王生沈淪名利。身尚帝女。連耀三光。有出無處。池非巖石之溜。宅非茅茨之宇。馳屈產于皇衢。畫茲象其焉取。嗟乎先生。高跡何局。生處巖岫之居。死寄彫楹之屋。託非其所。沒有餘辱。悼大道之湮晦。遂含悲而吐曲。《晉書‧嵇含傳》。


《失題》


晝則負筆而耨。夜則帶經而息。《書鈔》九十七。


《自然好學論》


夫喜怒哀樂。愛惡欲懼。人之有也。得意則喜。見犯則怒。乖離則哀。聽和則樂。生育則愛。違好則惡。飢則欲食。逼則欲懼。凡此八者。不教而能。若論所云。即自然也。腥臊未化。飲血茹毛。以充其虛。食之始也。茹之火齊。糝以蘭橘。雖所未嘗。嘗必美之。適于口也。蕢桴土鼓。撫腹而吟。足之蹈之。以娛其喜。樂之質也。加之管絃。雜以羽毛。雖所未聽。察之必樂。當其心也。民生也直。聚而勿教。肆心觸意。八情必發。喜必欲與。怒必欲罰。無爪牙以奮其威。無爵賞以稱其惠。愛無以奉。惡不能去。有言之曰。苴竹菅蒯。所以表哀。溝池嶮岨。所以寬懼。弦木。剡金。所以解憤。豐財殖貨。所以施與。苟有肺腸。誰不忻然。貌悅心釋哉。尚何假于食膽蜚。而嗜菖蒲葅也。且晝坐夜寢。明作闇息。天道之常。人所服習。在于幽室之中。覩烝燭之光。雖不教告。亦皎然喜于所見也。不以向有白日。與比朱門。旦則復曉。不揭此明。而減其歡也。況以長夜之冥。得照太陽。情變鬱陶。而發其蒙也。故以為難。事以末來。而情以本應。即使六蓺紛華。名利雜詭。計而復學。亦無損于有。自然之好也。《嵇中散集》。


《宅無吉凶攝生論》


夫善求壽。強者必先。知災疾之所自來。然後其至可防也。禍起于此。為防于彼。則禍無自瘳矣。世有安宅葬埋。陰陽度數。刑德之忌。是何所生乎。不見性命。不知禍福也。不見故妄求。不知故干幸。是以善執生者。見性命之所宜。知禍福之所來。故求之實。而防之信。夫多飲而走。則為澹支。數行而風。則為癢毒。久居于溼。則要疾偏枯。好內不怠。則昏喪文房。若此之類。災之所以來。壽之所以去也。而掘基築宅。費日苦身以求之。疾生于形。而治加于土木。是疾無瘳矣。詩曰。愷悌君子。求福不回者。匪避誹謗。而為義然也。蓋知回匪所求福也。故壽強專氣。致柔少私。寡欲直行。情性之所宜。而合于養生之正度。求之于懷抱之內。而得之矣。嘗有不知蠶者。出口動手。皆為忌祟。不得蠶絲滋甚。為忌祟滋多。猶自以犯之也。有教之知蠶者。其顓于桑。火寒暑燥溼也。于是百忌自息。而利十倍。何者。先不知所以然。故忌祟之情繁。後知所以然。故求之之術正。故忌祟生于不知。使知性猶如蠶。則忌祟無所立矣。多食不消。含黃丸而筮祝譴祟。或從乞胡求福者。凡人皆所笑之。何者。以智能達其無禍也。故忌祟舉生于不知由知者言之。皆乞胡也。設為三公之宅。而令愚民居之。必不為三公可知也。夫壽夭之不可求。甚于貴賤。然則擇百年之宮。而望殤子之壽。孤逆魁岡。以速彭祖之夭。必不幾矣。或曰愚民必不得久居公侯宅。然則果無宅也是性命自然。不可求矣。有賊方至。不疾逃。獨安須臾。遂為所虜。然則避禍趣福。無過緣理。避賊之理。莫如速逃。則斯善矣。養生之道。莫如先知。則為盡矣。夫避賊宜速。章章然。故中人不難覩。避禍之理。冥冥然。故明者不易見。其于理動。不可要求一也。孔子有疾。醫曰。子居處適也。飲食藥也。有疾天也。醫焉能事。是以知命不憂。原始反終。遂知死生之說。夫時日譴祟。古之盛王無之。而季王之所好聽也。制壽宮而得夭短。求百男而無立嗣。必占不啟之陵。而陵不宿草。何者。高臺深宮。以隔寒暑。靡色厚味。以毒其精。亡之于實。而求之于虛。故性命不遂也。或曰。所問之師不工。則天下無工師矣。夫一棲之雞。一欄之羊。賓至而有死者。豈居異哉。故命有制也。知命者。則不滯于俗矣。若許負之相條侯。英布之黥而後王。彭祖七百。殤子之天。是皆性命也。若相宅質居。自東徂西。而得反此。是滅性命之宜。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立高丘而觀居民。則知曰東西。非禍福矣。若乃忘地道之爽塏。而立制于帷牆。則所見滋褊。從達者觀之。則夫乾確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𥳑矣。天地易𥳑。而懼以細苛。是更所以為逆也。是以君子。奉天明而事地察。世之工帥。占成居則驗。使造新則無徵。世人多其占舊。因求其造新。是見舟之行于水。而欲推之于陸。是不明數也。夫舊斷之理。猶。卜筮也。夫鑿龜數筴。可以知吉凶。然不能為吉凶何者。吉凶可知。而不可為也。夫先筮吉卦。而後名之無福。猶先築利宅。而後居之無報也。占舊居以譴祟則可。安新居以求福則不可。則猶卜筮之說耳。俗有裁衣種穀皆擇日。衣者傷寒。種者失澤。凡火流寒至則授衣。時雨既降則當下種。賊方至則當疾走。今舍實趣虛。故三患隨至。凡以忌祟治家者。求福而其極皆貧。故有知星宿衣不覆之諺。古言無虛。不可不察也。《嵇中散集》。


《釋嵇叔夜難宅無吉凶攝生論》


易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孝經曰。為之宗廟。以鬼享之。其立本有如此者。子貢稱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仲由問神。而夫子不荅。其抑末有如彼者。是何也。茲所謂明有禮樂。幽有鬼神。人謀鬼謀。以成天下之亹亹也。是以墨翟著無鬼之篇。董無心設難墨之說。二賢之言。俱不免于殊途而兩惑。是何也。夫甚有之則愚。甚無之則誕。故三子者。皆偏辭也。子之言神將為彼邪。唯吾亦不敢明也。夫私神立則公神廢。邪忌設則正忌喪。宅墓占則家道苦。背向繁則妖心興。子之言神。其為此乎。則唯吾之所疾爭也。苟大獲其類。不患微細。是以見缾冰而知天下之寒。察旋機而得日月之動。足下細蠶種之說。因忽而不察。是噎溺未知所在。亦莫辨有舟稼也。夫命者。所稟之分也。信順者。成命之理也。故曰君子修身以俟命。知命者不立于巖牆之下。何者。是天遂之寶也。猶食非命。而命必胥食故然矣。若吾論曰。居怠行逆。不能令彭祖夭。則足下舉信順之難是也。論之所說。信順既修。則宅葬無貴。故辟之壽宮。無益殤子耳。足下不云。殤子以宅延。彭祖亦以宅壽。壽夭之說。使之灼然。若信順之遂期。怠逆之夭性。而徒曰天下或有能說之者。子而不言。誰與能之。夫多食傷性。良藥已病。相之所一也。誣彼實此。非所以相證也。夫壽夭不可求之宅。而得之和。故論有不知之□。足下忘于意。而責于文。抑不本矣。雖曰唐虞之世。命何同延。長平之卒。命何同短。今論命者。當辨有無。無疑眾寡也。苟一人有命。千萬皆一也。若使此不得。係命將係宅邪。則唐虞之世。宅何同吉。長平之卒。居何同凶。亦復吾之所疑也。難曰。事之在外。而能為害者。不以數盡。單豹恃內而有虎。案足下之言。是豹忘所宜懼。與懼所宜忘。故張毅修表。亦有內熱之禍。雖內外不同。鈞其非和。一曙失之。終身弗復。是亦虎隨其後矣。夫謹于邪者慢于正。詳于宅者略于和。走以為先。亦非齊于所稱也。今足下廣之望之久矣。元享利貞。十之吉繇。隆準龍顏。公侯之相者。以其數所遇。而形自然。不可為也。使準顏可假則無相。繇吉可為則無卜矣。今設為吉宅。而幸福報。譬之無以異假顏準。而望公侯也。是以子陽鏤掌。巨君運魁。咸無益于敗亡。故吾以無故而居者可占。何惑象數之理也。設吉而後居者不可。則何假為之說也。然則非宅制人。人實徵宅邪。其無宅也。似未思其本耳。獵夫從林。其所遇者。或禽或虎。遇禽所吉。遇虎所凶。而虎也。善卜可以知之耳。是故知吉凶。非為吉凶也。故其稱曰。無遠近幽深。遂知來物。不曰遂為來物矣。然亦卜之盡。蓋理所以成相命者也。至乎卜世與年。則無益于周錄矣。若地之吉凶。有虎禽之類。然此地苟惡。則當所往皆凶。不得以西東有異。背向不同。宮姓無害。商則為災。福德則吉至。刑禍則凶來也。故詩云。築室百堵。西南其戶。古之營居。宗廟為先。廄庫次之。居室為後。緣人理以從事。以此議之。即知無太歲刑德也。若修古無違。亦宜吾論。如無所不知誰從。難曰。不謂吉宅。能獨成福。猶夫良農。既懷善蓺。又擇沃土。復加耘耔。乃有盈倉之報。此言當哉。誠三者能修。則農事畢矣。若或盡。以邪用。求之于虛。則宋人所謂予助苖長。敗農之道也。今以冢宅喻此。宜何比邪。為樹蓺乎。為耘耔也。若三者有比。則請事後說。若其無徵。則愈見其誣矣。今卜相有徵如彼。冢宅無驗如此。非所以相半也。案書。周公有請命之事。仲尼非子路之禱。今鈞聖而鈞疾。何是非不同也。故知臣子之心。盡斯。心而已。所謂禮為情貌者。故于臣弟。則周公請命。親其身。則尼父不禱。足下圖宅。將為禮也。其為實也。為禮則事異于古。為實則未聞顯理。如是未得。吾所以為遺。而足下失所願矣。至于時日。先王所以誡不怠。而勸從事耳。俗之時日。順妖忌而逆事理。時名雖同。其用適反。以三賢校君。愈見其合。未知所異也。難曰。智之所知。未若所不知者眾。此較通世之常滯也。然智所不知。不可以妄求。智所能知。惡其以學哉。故古之君子。修身擇術。成性存存。自盡焉而已矣。今據足下所言。在所知邪。則可辨也。所不知邪。則妄求也。二者宜有一于此矣。夫小知不及大知。故乃反于有無為有者。亦蟪蛄矣。子尤吾之驗于所齊。吾亦懼子遊非其域。儻有忘歸之累也。《嵇中散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