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斐》
《表上律法》
律今者。政事之經。萬機之緯。《蓺文類聚》五十四。
鄭鑄刑書。晉作執秩。趙制國律。楚造僕區。竝述法律之名。申韓之徒。各自立制。同上
張湯制越官律。趙禹作朝會正見律。《御覽》六百三十八。
律始于刑名者。所以定罪制也。終于諸侯者。所以畢其政也。王政布于上。諸侯奉于下。禮樂撫于中。故有三才之義焉。其相須而成。若一體焉。刑名所以經略罪法之輕重。正加減之等差。明發眾篇之多義。補其章條之不足。較舉上下綱領。其犯盜賊詐偽請賕者。則求罪于此。作役水火畜養守備之細事。皆求之作本名。告訊為之心舌。捕繫為之手足。斷獄為之定罪。名例齊其制。自始及終。往而不窮。變動無常。周流四極。上下無方。不離于法律之中也。其知而犯之謂之故意。以為然謂之失。違忠欺上謂之慢。背信藏巧謂之詐。虧禮廢節謂之不敬。兩訟相趣謂之鬭。兩和相害謂之戲。無變相擊謂之賊。不意誤犯謂之過失。逆節絕理謂之不道。陵上僭貴謂之惡逆。將害未發謂之戕。唱首先言謂之造意。二人對議謂之謀。制眾建計謂之率。不和謂之強。攻惡謂之略。三人謂之群。取非其物謂之盜。貨財之利謂之贓。凡二十者。律義之較名也。夫律者。當慎其變。審其理。若不承用詔書。無故失之。刑當從贖。謀反之同。伍實不知。情當從刑。此故失之變也。卑與尊鬭。皆為賊鬭之加。兵刃水火中不得為戲。戲之重也。向人室廬道徑射。不得為過失之禁也。都城人眾中。走馬殺人當為賊。賊之似也。過失似賊。戲似鬭。鬭而殺傷旁人。又似誤盜。傷縛守似強盜。呵人取財似受賕。囚辭所連似告劾。諸勿聽治似故縱。持質似恐猲。如此之比。皆為無常之格也。五刑不𥳑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意善功惡以金贖之。故律制生罪不過十四等。死刑不過。三徒加不過六。囚加不過五。累作不過十二歲累笞不過千二百。刑等不過一歲。金等不過四兩。月贖不計日。日作不拘月。歲數不疑閏。不以加至死。并死不復加。不可累者。故有井數。不可井數。乃累其加。以加論者。但得其加與加同者連。得其本不在次者。不以通論。以人得罪與人同。以法得罪與法同。侵生害死不可齊其防。親疏公私不可常其教。禮樂崇于上。故降其刑。刑法閑于下。故全其法。是故尊卑敘。仁義明。九族親。王道平也。律有事狀相似而罪名相涉者。若加威勢下手取財為強。盜不自知亡為縛。守將中有惡言為恐猲。不以罪名呵為呵人。以罪名呵為受賕。劫召其財為持質。此六者。以威勢得財而名殊者也。即不求自與。為受求所監。求而後取為盜贓。輸入河受為留難。斂人財物。積藏于官。為擅賦。加毆擊之為戮辱。諸如此類。皆為以威勢得財而罪相似者也。夫刑者司理之官。理者求情之機。情者心神之使。心感則情動于中。而形于言。畼于四支。發于事業。是故奸人心愧而面赤。內怖而色奪。論罪者務本其心。審其情。精其事。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然後乃可以止刑。仰手似乞。俯手似奪。捧手似謝。擬手似訴。拱臂似自首。攘臂似格鬭。矜莊似威。怡悅似福。喜怒憂懽。貌在聲色。奸貞猛弱。候在視息出。口有言當為告。下手有禁當為賊。喜子殺怒子當為戲。怒子殺喜子當為賊。諸如此類。自非至精。不能極其理也。律之名例非正文而分明也。若八十非殺傷人。他皆勿論。即誣告謀反者。反坐十歲。不得告言人即奴婢捍主。主得謁殺之。賊燔人廬舍。積聚盜賊。贓五匹以上棄市。即燔官府。積聚盜。亦當與同。毆人教令者。與同罪。即令人毆其父母。不可與行者同。得重也。若得違物強取。強乞之類。無還贓法隨例畀之文。法律中諸不敬違儀失式。及犯罪為公為私。贓入身不入身。皆隨事輕重取法。以例求其名也。夫理者精玄之玅。不可以一方行也。律者幽理之奧。不可以一體守也。或計過以配罪。或化俗以循常。或隨事以盡情。或趣舍以從時。或推重以立防。或引輕以就下。公私廢避之宜。除削輕重之變。皆所以臨時觀釁者。用法執銓者。幽于未制之中。采其根牙之徽。致之于機格之上。稱輕重于亮銖。攷輩類于參伍。然後乃可以理直刑正。夫奉聖典者。若操刀執繩。刀妄加則傷物。繩妄彈則侵直。梟首者惡之長。斬刑者罪之大。棄市者死之下。髡作者刑之威。贖罰者誤之誡。王者立此五刑。所以寶君子而逼小人也。故為敕慎之經。皆擬周易有變通之體焉。欲令提綱而大道清。舉略而王法齊。其旨遠。其辭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隱。通天下之志唯忠也。斷天下之疑唯文也。切天下之情唯遠也。彌天下之務唯大也。變無常體唯理也。非天下之賢聖。孰能與于斯。夫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推而行之謂之通。化而裁之謂之格。刑殺者。似冬震曜之象髡罪者。似秋彫落之變。贖失者。似春陽悔吝之疵也。五刑成章。輒相依準。法律之義也。《晉書‧刑法志》泰始三年賈充等表上新律其後張斐又注律表上之其要云云又見《通典》一百六十四《御覽》六百三十九又六百四十二六百四十九。
《議原庾純》
敦敘風俗以人倫為先。人倫之教以忠孝為主。忠故不忘其君。孝故不忘其親。若孝必專心于色養。則明君不得而臣。忠必不顧其親。則父母不得而子也。是以為臣者必以義斷其恩。為子者必以情割其義。在朝則從君之命。在家則隨父之制。然後君父兩濟。忠孝各序。純兄峻以父老求歸。峻若得歸。純無不歸之勢。峻不得歸。純無得歸之埋。純雖自聞同不見聽。近遼東太守孫和。廣漢太守鄧良。皆有老母。良無兄弟。授之遠郡。辛苦自歸。皆不見聽。且純近為京尹。父在界內。時得自啟定省。獨于禮法外處其貶黜。斌愚以為非理也。禮年八十。一子不從政。純有二弟在家。不為違理。又令年九十乃聽悉歸。今純父實未九十。不為違令。罵辱宰相。宜加放斥以明國典。聖恩愷悌。示加貶退。臣愚無所清議。《晉書‧庾純傳》:賈充責純父老不歸供養。純曰:「高貴鄉公何在?」詔免純官,使據禮典,正其臧否。司徒西曹掾劉斌議云云。又見《通典》六十八。
《請原庾純表》
臣郡前尹關內侯純。醉酒失常。戊申詔書。既免尹官。以父篤老不求供養。下五府依禮典正其臧否。臣謹案三王養老之制。八十一子不從政。九十其家不從政。斯誠使人子無闕孝養之道。為臣不虧在公之節也。臣聞先王制禮。垂訓將來。使能為俯就。不能企及。莫尚于周。當其時也。姬公留周。伯禽之魯。孝子不匱。典禮無愆。今公府議七十時制。八十月制。欲以駮奪從政之限。削除爵土。是為公旦立法。還自越之。魯侯為子。即為罰首也。石奮期頤。四子列郡近太宰獻王諸子。亦在藩外。古今同符。忠孝竝濟。臣聞悔吝之疵。君子有之。尹性少飲。多遂至沈醉。尹醒聞之。悼恨前失。執謙引罪。深自奏劾。求入重法。今公府不原所由。而謂傲狠。是為重罪過醉之言。而沒迷復之義也。臣聞父子天性。愛由自然。君臣之交。出自義合。而求忠臣必于孝子。是以先王立禮。敬同于父。原始要終。齊干所生。如此。猶患人臣罕能致身。今公府議云。禮律雖有常限。至于疾病歸養。不奪其志。如此。則為禮禁正直。而陷人以詐。違越王制。開其殆原。尹少履清苦。事親色養。歷職內外。公廉無私。此陛下之所以屢發明詔。而尹之所以仍見擢授也。尹行已也恭。率下也敬。先眾後己。實是宿心。一旦由醉。責以暴慢。案奏狀不忠不孝。群公建議。削除爵土。此愚臣所以自悲自悼。拊心泣血也。案今父母年過八十。聽令其子不給限外職。誠以得有歸來之緣。今尹居在郡內。前每表屢蒙定省。尹昆弟六人。三人在家。孝養不廢。兄侍中峻。家之嫡長。往比自表求歸供養。詔喻不聽。國體法同。兄弟無異。而虛責尹不求供養。如斯臣懼長假飾之名。而損忠誠之實也。夫禮者所以經國家。定社稷也。故陶唐之隆。順攷古訓。周成之美。率由舊章。伏惟陛下聖德欽明。敦禮崇教。疇諮四嶽。以詳典制。尹以犯違受黜。而所由者醉。公以教義是責。而所因者忿。積忿以立義。由醉以得罪。禮律不復為斷文。致欲以成法。是以愚臣敢冒死亡之誅。而恥不伸于盛明之世。惟蒙哀察。《晉書‧庾純傳》又《通典》六十八。
《譙周頌》
抑抑譙侯。好古述儒。寶道懷真。鑒世盈虛。雅名美迹。終始是書。我后欽賢。無言不譽。攀諸前哲。丹青是圖。嗟爾來葉。鑒茲顯模。《蜀志‧譙周傳》注引益部耆舊傳。
《薦范粲表》
操行高絜。久嬰疾病。可使郡縣。輿致京師。加以聖恩。賜其醫藥。若遂瘳除。必有益于政。《晉書‧隱逸范粲傳》。
《條諸葛亮五事》
其一事曰。亮刑法峻急。刻剝百姓。自君子小人。咸懷怨歎。法正諫曰。昔高祖入關。約法三章。秦民知德。今君假借威力。跨據一州。初有其國。未垂惠撫。且客主之義。宜相降下。願緩刑弛禁。以慰其望。亮荅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以無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高祖因之。可以弘濟。劉璋暗弱。自焉已來。有累世之恩。文法羈縻。互相承奉。德政不舉。威刑不肅。蜀土人士。專權自恣。君臣之道。漸以陵替。寵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所以致弊實由于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榮恩竝濟。上下有節。為治之要。于斯而著。
其二事曰。曹公遣刺客見劉備。方得交接。開論伐魏形勢。甚合備計。稍欲親近。刺者尚未得便會。既而亮入。魏客神色失措。亮因而察之。亦知非常人。須臾客如廁。備謂亮曰。向得奇士足以助君補益。亮問所在。備曰起者其人也。亮徐歎曰。觀客色動而神懼。視低而忤數。奸形外漏。邪心內藏。必曹氏刺客也。追之。已越牆而走。
三事曰。亮屯于陽平。遣魏延諸軍并兵東下。亮惟留萬人守城。晉宣帝率二十萬眾拒亮。而與延軍錯道。徑至前當亮六十里所。偵候白宣帝說亮在城中。兵少力弱。亮亦知宣帝垂至。已與相逼。欲前赴延軍。相去又遠。回迹反追。勢不相及。將士失色。莫知其計。亮意氣自若。敕軍中皆臥旗息鼓。不得妄出菴幔。又令大開四城門。埽地卻灑。宣常常謂亮持重。而猥見勢弱。疑其有伏兵。于是引軍北趣山。明日食時。亮謂參佐拊手大笑曰。司馬懿必謂吾怯。將有彊伏。循山走矣。候邏還白。如亮所言。宣帝後知。深以為恨。
四事曰。亮出祁山。隴西南安二郡應時降。圍天水。拔冀城。虜姜維。驅略士女數千人還。蜀人皆賀亮。亮顏色愀然有戚容。謝曰。普天之下莫非漢民。國家威力未舉。使百姓困于豺狼之吻。一夫有死。皆亮之罪。以此相賀。能不為愧。于是蜀人咸知亮有吞魏之志。非惟拓境而已。
五事曰。魏明帝自征蜀。幸長安。遣宣王督張郃諸軍雍涼勁卒三十餘萬。潛軍密進。規向劍閣。亮時在祁山。旌旗利器。守在險要。十二更下在者八萬。時魏軍始陳。幡兵適交。參佐咸以賊眾強盛。非力所制。宜權停下兵一月。以并聲勢。亮曰。吾統武行師。以大信為本。得原失信。古人所惜。去者束裝以待期。妻子鶴望而計日。雖臨征難。義所不廢。皆催遣令去。于是去者感悅。願留一戰。住者憤踊。思致死命。相謂曰。諸葛公之恩。死猶不報也。臨戰之日。莫不拔刀爭先。以一當十。殺張郃。卻宣王。一戰大克。此信之由也。《蜀志‧諸葛亮傳》注引王隱《蜀記》云:晉初,扶風王駿鎮關中,司馬高平劉寶、長史滎陽桓隰諸官屬土大夫共論諸葛亮。于是譚者多譏亮託身非所,勞困蜀民,力小謀大,不能度德量力。金城郭沖以為亮權智英略,有踰管、晏,功業未濟,論者惑焉,條亮五事,隱歿不聞于世者,寶等亦不能復難。扶風王慨然善沖之言。
《莊子序》
夫莊子者。可謂知本矣。故未始藏其狂言。言雖無會而獨應者也。夫應而非會。則雖當無用。言非物事。則雖高不行。與夫寂然不動。不得已而後起者。固有閒矣。斯可謂知無心者也。夫心無為。則隨感而應。應隨其時。言唯謹爾。故與化為體。流萬代而冥物。豈曾設對獨遘。而游談乎方外哉。此其所以不經。而為百家之冠也。然莊生雖未體之。言則至矣。通天地之統。序萬物之性。達死生之變而明內聖外王之道。上知造物無物。下知有物之自造也。其言宏綽。其旨玄妙。至至之道。融微旨雅。泰然遣放。放而不敖。故曰。不知義之所適。猖狂妄行而蹈其大方。含哺而熙乎澹泊。鼓腹而游乎混芒。至人極乎無親。孝慈終于兼忘。禮樂復乎己能。忠信發乎天光。用其光則其樸自成。是以神器獨化于玄冥之境。而源流深長也。故其長波之所蕩。高風之所扇。畼乎物宜。適乎民願。弘其鄙。解其懸。灑落之功未加。而矜夸所以散。故觀其書。超然自以為已。當經崑崙。涉太虛。而游惚怳之庭矣。雖復貪婪之人。進躁之士。暫而攬其餘芳。味其溢流。彷彿其音影。猶足曠然有忘形自得之懷。況探其遠情。而玩永年者乎。遂緜邈清遐。去離塵埃。而返冥極者也。宋本莊子。
《劉寶》
《孫為祖持重議》
孫為祖不三年。喪服云。孫為祖周。案小記。為祖後者。祖母三年。二文不同。何以為正。荅曰。經無孫為祖三年之文。小記所云。為祖母三年。自謂無後。養人子以為孫者耳。喪服云。為人後者三年。為人後者。或為子。或為孫。故經但稱為人後。不列所後者名。所以通人無貴賤。為人後者用此禮也。若荀太尉無子。養兄孫以為孫。是小記所謂為祖後者也。夫人情不殊。祖所養孫猶子。而孫奉祖猶父。故聖人稱情以定制。為人後者。無復父祖之差。同三年也。喪服傳。父卒然後為祖後者斬。此謂嫡孫。為祖喪主當服斬。不解傳意。小記與傳。但解經意耳。稱者此祖為父之長子。祖之嫡孫也。以上厭于父。父亡。然後乃下為長子斬。非孫上為祖斬也。《通典》八十八。
《孫為庶祖持重議》
曾祖是庶。而祖父是嫡。又是嫡孫矣。若庶祖無嫡可傳。則非正體乎。上傳重之義也。既無大夫士之位。無嫡統之重。孫為庶人父為士。而有諸父嫡其孫。生不主養。祭非所及。而所攝一家之重。居諸父之右。祖無重可傳。而孫以重自居。為父長子而以嫡孫繼祖。推情處禮。于義為乖。凡祖是庶而父為長。宜制齊縗。《通典》八十八。
《難劉寶孫為祖持重議》
《難劉寶孫為祖持重議》
喪服小記。祖父卒。為祖母服者三年。此謂孫為祖後也。喪服父亡為母三年。言為祖母三年。祖父三年。可知也。為人後者。以當收族而嚴宗廟也。必以同宗丈子。擇其昭穆之倫而立之。不得高祖無子。而立玄孫之序。嚴宗廟者亦可以任繼養。使鬼神有所享也。案士二廟。若立玄孫。則所嚴之祖不及曾高。而祖禰無鬼。將何所饗乎。荀太尉秩尊其統遠親。宜廟有四孫之所得祭高祖也。則于太尉為祖子所得祭高祖也。今立孫但得祭祖。而使曾祖不食。是則先人將恐于為厲。故知非立後之道也。又臣從君服每降一等。喪服為君之祖服。用制君服三年明之也。若如論意。謂小記所言是為長子服者。又當言父卒然後為子三年。不得言祖父卒而為祖母後者三年。又養人子為己孫。與己自有孫豈異哉。《通典》八十八。
《孫為庶祖持重議》
凡所重。明是先祖之體。蓋非爵土財計之謂。至于庶子之子為繼禰之宗。則得為其子三年矣。父尊其禰而子替祖服。不貴正體而必云爵土。忽其敬宗而重其財計。承財計則為之服斬縗。無產業則廢三年。此非義矣。又經有為君之祖服周。是為臣從君服從服例降一等。此則君為祖三年矣。既為君而有父祖之喪。謂父祖竝有廢疾。不得受國。而已受位于曾祖者也。祖無受國。無重可傳。而猶三年。斯蓋正統貴體之義。不必以爵土傳已也。體存則就養無方。亡則庶子不祭。所以達孝明宗。吉凶異智。故知生不主養者。無害死掌其祀也。而云祭非所及。乖乎周孔之意。爾斯人無祖矣。《通典》八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