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岏




食生物議


䱇之就脯,驟於屈伸,蟹之將糖,躁擾彌甚,仁人用意,深懷如怛,至於車螯蚶蠣,眉目內闕,慚渾沌之奇,礦殼外緘,非金人之慎,不悴不榮,曾草木之不若,無馨無臭,與瓦礫其何算,故宜長充庖廚,永為口實。《南齊傳‧周顒書》。


上齊明帝書諫親細務


古者明君揆才,頒政量能,授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作而成務,天子可恭己南面而已。《南史》七十二《鍾嶸傳》。


上言軍宮


永元肇亂,坐弄天爵,勳非即戎,官以賄就,揮一金而取九列,寄片札以招六校,騎都塞市,郎將填街,服既纓組,尚為臧獲之事,職雖黃散,猶躬胥徒之役,名實淆紊,茲焉莫甚,臣愚謂永元諸軍官,是素族士人,自有清貫,而因斯受爵,一宜削除,以懲僥競,若吏姓寒人,聽極其門品,不當因軍遂濫清級,若僑雜傖楚,應在綏撫,正宜嚴斷祿力,直乞虛號而已,謹竭愚忠,不恤眾口。《梁書‧鍾嶸傳》又《南史‧鍾嶸傳》少末二句。


詩品序


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欲以照燭三才,輝麗萬有,靈祇待之以致饗,幽微藉之以昭告,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昔南風之辭,卿雲之頌,厥義敻矣,夏歌曰,鬱陶乎予心,楚謠云,名余曰正則,雖詩體未全,然略是五言之濫觴也,逮漢李陵始著五言之目,古詩眇邈,人代難詳,推其文體,固是炎漢之制,非衰周之唱也,自王楊枚馬之徒,辭賦兢爽,而吟詠靡間,從李都尉,訖班婕好,將百年間,有婦人焉一人而已,詩人之風,頓已缺喪,東京二百載中,惟有班固詠史,質木無文,致降及建安,曹公父子,篤好斯文,平原兄弟,鬱為文棟,劉楨王粲,為其羽翼,次有攀龍託鳳,自致於屬車者,蓋將百計,彬彬之盛,大備於時矣,爾後陵遲衰微,訖於有晉,太康中,三張二陸,兩潘一左,勃爾復興,踵武前王風流未沫,亦文章之中興也,永嘉時,貴黃老,尚虛談,於時篇什,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傳,孫綽許詢,桓庾諸公,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之風盡矣,先是郭景純用俊上之才,創變其體,劉越石仗清剛之氣,贊成厥美,然彼眾我寡,未能動俗,逮義熙中,謝益壽斐然繼作,元嘉初,有謝靈運才高辭盛,富豔難蹤,固已含跨劉郭,淩轢潘左,故知陳思為建安之傑,公幹仲宣為輔,陸機為太康之英,安仁景陽為輔,謝客為元嘉之雄,顏延年為輔,此皆五言之冠冕,文辭之命世,夫四言文約意廣,取效風騷,便可多得,每苦文煩而意少,故世罕習焉,五言居文辭之要,是眾作之有滋味者也,故云會於流俗,豈不以指事遣形,窮情寫物,最為詳切者邪,故詩有六義焉,一曰興,二曰賦,三曰比,文已盡而意有餘,興也,因物喻志,比也,直書其事,寓言寓物,賦也,弘斯三義,酌而用之,幹之以風力,潤之以丹采,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是詩之至也,若專用比興,則患在意深,意深則辭躓,若但用賦體,則患在意浮,意浮則文散,嬉成流移,文無止泊,有蕪漫之累矣,若夫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嘉會寄詩以親,離群託詩以怨,至於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或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戌,或殺氣雄邊,塞客衣單,霜閨淚盡,又士有解珮出朝,一去忘反,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釋其情,故曰詩可以群,可以怨,使窮賤安,幽居靡悶,莫尚於詩矣,故辭人作者,罔不愛好,今之士俗,斯風熾矣,裁能勝衣,甫就小學,必甘心而馳鶩焉,於是庸音雜體,各為家法,至於膏腴子弟,恥文不逮,終朝點綴,分夜呻吟,獨觀謂為警策,眾視終淪平鈍,次有輕蕩之徒,笑曹劉為古拙,謂鮑照羲皇上人,謝朓今古獨步,而師鮑照終不及,日中市朝,滿學謝朓,劣得黃鳥度青枝,徒自棄於高聽,無涉於文流矣,嶸觀王公搢紳之士,每博論之餘,何嘗不以詩為口實,隨其嗜欲,商搉不同,淄澠並汛,朱紫相奪,諠譁競起,準的無依,近彭城劉士章,俊賞之士,疾其淆亂,欲為當世詩品,口陳標榜,其文未遂,嶸感而作焉,昔九品論人,七略裁士,校以賓實,誠多未值,至若詩之為技,較爾可知,以類推之,殆同博弈,方今皇帝資生知之上才,體沈鬱之幽思,文麗日月,學究天人,昔在貴遊,已為稱首,況八絃既掩,風靡雲蒸,抱玉者連肩,握珠者踵武,固以睨漢魏而弗顧,吞晉宋於胸中,諒非農歌轅議,敢致流別,嶸之今錄,庶周遊於閭里,均之於談笑耳。《梁書‧鍾榮傳》。


詩品上


古詩,其體源出於國風,陸機所擬十四首,文溫以麗,意悲而遠,驚心動魄,可謂幾乎一字千金,其外去者日以疏,四十五首,雖哀怨頗為總雜,舊疑是建安中曹王所製,客從遠方來,橘柚垂華實,亦為警絕矣,人代冥滅,而清音獨遠,悲夫。
漢都尉李陵詩,其源出於楚辭,文多悽愴,怨者之流,陵名家子,有殊才,生命不諧,聲頹身喪,使陵不遭辛苦,其文亦何能至此。
漢婕妤班姬詩,其源出於李陵團扇短章,辭旨清捷,怨深文綺,得匹婦之致,侏儒一節,可以知其工矣。
魏陳思王植詩,其源出於國風,骨氣奇高,詞彩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粲溢今古,卓爾不群,嗟夫,陳思之於文章也,譬人倫之有周孔,鱗羽之有龍鳳,音樂之有琴笙,女工之有黼黻,俾爾懷鉛吮墨者,抱篇章而景慕,映餘暉以自燭,故孔氏之門如用詩,則公幹升堂,思王入室,景陽潘陸,自可坐於廊廡之間矣。
魏文學劉楨詩,其源出於古詩,仗氣愛奇,動多振絕,真骨淩霜,高風跨俗,但氣過其文,雕潤恨少,然自陳思以下,楨稱獨步。
魏侍中王粲詩,其源出於李陵,發愀愴之詞,文秀而質羸,在曹劉間,別構一體,方陳思不足,比魏文有餘。
晉步兵阮籍詩,其源出於小雅,無雕蟲之功,而詠懷之作,可以陶性靈,發幽思,言在耳目之外,情寄八荒之表,洋洋乎,會於風雅,使人忘其鄙近,自致遠大,頗多感慨之詞,厥旨淵放,歸趣難求,顏延之註解,怯言其志。
晉平原相陸機詩,其源出於陳思,才高辭贍,舉體華美,氣少於公幹,文劣於仲宣,尚規矩,不貴綺錯,有傷直致之奇,然其咀嚼英華,厭飫膏澤,文章之淵泉也,張公歎其大才信矣。
晉黃門郎潘岳詩,其源出於仲宣,翰林歎其翩翩然如翔禽之有羽毛,衣服之有綃縠,猶淺於陸機,謝混云,潘詩爛若舒錦,無處不佳,陸文如披沙𥳑金,往往見寶,嶸謂益壽輕華,故以潘勝,翰林篤論,故歎陸為深,余常言陸才如海,潘才如江。
晉黃門郎張協詩,其源出於王粲,文體華淨,少病累,又巧構形似之言,雄於潘岳,靡於太沖,風流調達,實曠代之高手,詞彩蔥蒨,音韻鏗鏘,使人味之,亹亹不倦。
晉記室左思詩,其源出於公幹,文典以怨,頗為精切,得諷諭之致,雖野於陸機,而深於潘岳,謝康樂常言左太沖詩,潘安仁詩,古今難比。
宋臨川太守謝靈運詩,其源出於陳思,雜有景陽之體,故尚巧似,而逸蕩過之,頗以繁蕪為累,嶸謂若人興多才高,博寓目輒書,內無乏思,外無遺物,其繁富宜哉,然名章迥句,處處間起,麗典新聲,絡繹奔會,譬猶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塵沙,未足貶其高潔也,初錢,塘杜明師,夜夢東南有人來入其館,是夕即靈運生於會稽,旬日而謝玄亡,其家以子孫難得,送靈運於杜治養之,十五方還都,故名客兒。


詩品中


一品之中,略以世代為先後,不以優劣為詮次,又其人既往,其文克定,今所寓言,不錄存者,夫屬詞比事,乃為通談,若乃經國文符,應資博古,撰德駁奏,宜窮往烈,至乎吟詠情性,亦何貴於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臺多悲風,亦惟所見,清晨登隴首,羌無故實,明月照積雪,詎出經史,觀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顏延謝莊,尤無繁密,於時化之故,大明泰始中,文章殆同書抄,近任昉王元長等,辭不貴奇,競須新事,爾來作者,寖以成俗,逐句無虛語,語無虛字,拘攣補衲,蠹文已甚,但自然英旨,罕值其人,詞既失高則宜加事義,雖謝天才,且表學問,亦一理乎,陸機文賦通而無貶,李充翰林疏而不切,王微鴻寶密而無裁,顏延論文精而難曉,摯虞文志詳而博贍,頗曰知言,觀斯數家,皆就談文體,而不顯優劣,至於謝客集詩,逢詩輒取張騭,文士逢文,即書諸英志錄,並義在文,曾無品弟,嶸令所錄,止乎五言,雖然網羅今古,詞文殆集,輕欲辨彰清濁,掎拓病利,凡百二十人,預此宗流者,便稱才子,至斯三品升降,差非定制,方申變裁,請寄知者爾。
漢上計秦嘉,嘉妻徐淑詩,夫妻事既可傷,文亦悽怨,為五言者,不過數家,而婦人居二,徐淑敘別之作,亞於團扇矣。
魏文帝詩,其源出於李陵,頗有仲宣之體,則新奇百許篇,率皆鄙直如偶語,惟西北有浮靈,十餘首,殊美贍可翫,始見其工夫,不然可以銓衡群彥,對揚厥弟者邪。
晉中散嵇康詩,頗似魏文,過為峻切,訐直露才,傷淵雅之致,然託諭清遠,良有鑒裁,亦未失高流矣。
晉司空張華詩,其源出於王粲,其體華豔,興託不奇,巧用文字,務為妍冶,雖名高曩代,而亮疏之士,猶恨其兒女情多,風雲氣少,謝康樂云,張公雖復千篇,猶一體耳,今置之中品疑弱,處之下科恨少,在季孟之間矣。
魏尚書何晏,晉馮翊守孫楚,晉著作王讚,晉王司徒掾張翰,晉中書令潘尼詩,平叔鴻雁之篇,風規見矣,子荊零雨之外,正長朔風之後,雖有累札,良亦無聞,季膺黃華之唱,正叔緣繁之良,雖不具美,而文彩高麗,並得虬龍片甲,鳳凰一毛,事同駁聖,宜居中品,魏侍中應璩詩,祖襲魏文,善為古語指事,殷勤雅意,深得詩人激刺之旨,至於濟濟今日所華,靡可諷味焉。
晉清河守陸雲,晉侍中石崇,晉襄城太守曹攄,晉朗陵公何劭,清河之方平原,殆如陳思之匹白馬,於其哲昆,故稱二陸,季倫顏遠,並有英篇,篤而論之,朗陵為最。
晉太尉劉琨,晉中郎劉湛詩,其源出於王粲,善為悽戾之詞,自有清拔之氣,琨既體良才,又罹厄運,故善敘喪亂,多感恨之辭,中郎仰之微不逮者矣。
晉弘農太守郭璞詩,憲章潘岳,文體相輝,彪炳可翫,始變永嘉平淡之體,故稱中興第一,翰林以為詩首,但遊仙之作,辭多慷慨,乖遠玄宗,而云柰何虎豹姿,又云戢翼棲榛梗,乃是坎壈詠懷,非列仙之趣也。
晉吏部郎袁宏詩,彥伯詠史,雖文體未遒,而鮮明緊健,去凡俗遠矣。
晉處士郭泰機,晉常侍顧愷之,宋謝世基,宋參軍顧邁,宋參軍戴凱詩,泰機寒女之製,孤怨宜恨,長康能以二韻答四首之美,世基橫海顧邁鴻飛,戴凱人實貧羸,而才章富健,觀此五子,文雖不多,氣調警拔,吾許其進,則鮑照江淹未足逮止,越居中品,僉曰宜哉,宋徵士陶潛詩,其源出於應璩,又協左思風力,文體省靜,殆無長語,篤意真古,辭興惋愜,每觀其文,想其人德世歎其質直,至如歡言酌春酒,日暮天無雲,風華清靡,豈直為田家語邪,古今隱逸,詩人之宗也。
宋光祿大夫顏延之詩,其源出於陸機,尚巧似,體裁綺密,情喻淵深,動無虛散,一句一字,皆致意焉,又喜用古事,彌見拘束,雖乖秀逸,是經綸文雅才,雅才減若人則蹈於困躓矣,湯惠休曰,謝詩如芙蓉出水,顏如錯彩鏤金,顏終身病之。
宋豫章太守謝瞻,宋僕射謝混,宋太尉袁淑,宋徵君王微,宋征虜將軍王僧達詩,其源出於張華,才力苦弱,故務其清淺,殊得風流媚趣,課其實錄,則豫章僕射,宜分庭抗禮,徵君太尉,可託乘後車,征虜卓卓,殆欲度驊騮前。
宋法曹參軍謝惠連詩,小謝才思富捷,恨其蘭玉夙凋,故長轡未騁秋懷擣衣之作,雖復靈運銳思,亦何以加焉,又工為綺麗歌謠,風人第一,謝氏家錄云,康樂每對惠連,輒得佳語,後在永嘉西堂思詩,竟日不就,寤寐間,忽見惠連,即成池塘生春草,故常云此語有神助,非吾語也。
宋參軍鮑照詩,其源出於二張,善製形狀寫物之詞,得景陽之諔詭,含茂先之靡嫚,骨節強於謝混,驅邁疾於顏延,總四家而擅美,跨兩代而孤出,嗟其才秀人微,故取湮堂代,然貴尚巧似,不避危仄,頗傷清雅之調,故言險俗者,多以附照。
齊吏部謝朓詩,其源出於謝混,微傷細密,頗在不倫,一章之中,自有玉石,然奇章秀句,往往警遒,足使叔源失步,明遠變色,善自發詩端,而末篇多躓,此意銳而才弱也,至篇後進士子之所嗟慕,朓極與余論詩,感激頓挫過其文。
齊光祿江淹詩,文通詩體總雜,善於摹擬,筋力於王微,成就於謝朓,初淹罷宣城郡,遂宿野寺,夢一美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矣,可以見還,淹探懷中得五色筆以授之,爾後為詩,不復成語,故世傳江淹才盡。
梁衛將軍范雲,梁中書郎丘遲詩,范詩清便宛轉,如流風迴雪,丘詩點綴映媚,似落花依草,故當淺於江淹,而秀於任昉。
梁太常任昉詩,彥昇少年為詩不工,故世稱沈詩任筆,昉深恨之,晚節愛好既篤,又亦遒變,若銓事理,拓體淵雅,得國士之風,故擢中品,但昉既博物,動輒用事,所以詩不得奇,少年士子,效其如此,弊矣。
梁左光祿沈約詩,觀休文眾製,五言最優,詊其文體,察其餘論,固知憲章鮑明遠也,所以不閑於經綸,而長於清怨,永明相王愛文,王元長等皆宗附之,約於時謝朓未遒,江淹才盡,范雲名級故微,故約稱獨步,雖文不至其工麗,亦一時之選也,見重閭里,誦詠成音,嶸謂約所著既多,今翦除涇雜,收其精要,允為中品之第矣,故當詞密於范,意淺於江也,


詩品下


昔曹劉殆文章之聖,陸謝為體貳之才,銳精研思,千百年中,而不聞宮商之便,四聲之論,或為前達,偶然不見,豈其然乎,嘗試言之,古曰詩頌,皆被之金竹,故非調五音,無以諧會,若置酒高堂上,明月照高樓,為韻之首,故三祖之詞,文或不工,而韻入歌唱,此重音韻之義也,與世之言宮商異矣,今既不備管絃,亦何取於聲律邪,齊有王元長者,嘗謂余云,宮商與二儀俱生,自古詞人不知之,惟顏憲子乃云律呂音調,而其實大謬,惟見范曄謝莊乃識之耳,常欲進知音論未就,王元長創其首,謝朓沈約揚其波,三賢或貴公子孫,幼有文辨,於是士流景慕,務為精密,襞積細微,專相淩架,故使文多拘忌,傷其真美,余謂文製,本須諷讀,不可蹇礙,但令清濁通流,口吻調利,斯為足矣,至平上去入,則余病未能,蜂腰鶴膝,閭里已具,陳思贈弟,仲宣七哀,公幹思友,阮籍詠懷,子卿雙鳧,叔夜雙鸞,茂先寒夕,平叔衣單,安仁倦暑,景陽苦雨,靈運鄴中,士衡擬古,越石感亂,景純詠仙,王微風月,謝客山泉,叔源離宴,鮑照戍邊,太沖詠史,顏延入洛,陶公詠貧之製,惠連擣衣之作,斯皆五言之警策者也,所謂篇章之珠澤,文彩之鄧林。
漢令史班固,漢孝廉酈炎,漢上計趙壹,詩,孟堅才流,而老於掌故,觀其詠史,有感歎之詞,文勝託詠靈芝,懷寄不淺,元叔散憤蘭蕙,指斥囊錢,苦言切句,良亦勤矣,斯人也而有斯困,悲夫。
魏武帝魏明帝,曹公古直,甚有悲涼之句,叡不如丕,亦稱三祖。
魏白馬王彪,魏文學徐幹,白馬與陳思答贈,偉長與公幹往復,雖曰以莛扣鐘,亦能閑雅矣。
魏倉曹屬阮瑀,晉頓丘太守歐陽建,晉文學應璩,晉中書令稽含,晉河南太守阮侃,晉侍中稽紹,晉黃門棗據元瑜。下闕右七君詩,並平典不失古體,大檢似,而二嵇微優矣。
晉中書張載,晉司隸傅玄,晉太僕傅咸,侍中繆襲,散騎常侍夏侯湛孟陽詩,乃遠慚厥弟,而近超兩傅,長虞父子,繁富可嘉,孝沖雖曰後進,見重安仁,熙伯挽歌,唯以造哀爾。
晉驃騎王濟,晉征南將軍杜預,晉廷尉孫綽,晉徵士許詢,永嘉以來,清虛在俗,王武子輩,詩貴道家之言,爰洎江表,玄風尚備真長仲祖桓庾諸公,猶相襲世稱孫許,彌善恬淡之詞。
晉徵士戴逵,晉東陽太守殷仲文,晉宋之際,殆無詩乎,義熙中,以謝益壽,殷仲文,為華綺之冠,殷不競矣,宋尚書令傅亮季友文余常忽而不察,今沈特進撰詩,載其數首,亦復平矣。
宋記室何長瑜,羊曜璠,宋詹事范曄詩,乃不稱其才,亦為鮮舉矣,宋孝武帝,宋南平王鑠,宋建平王宏,孝武詩彫文織綵,過為精密,為二藩希慕,見稱輕巧矣。
宋光祿謝莊希逸詩,氣候清雅,不逮於王袁,然興屬閑長,良無鄙促也。
宋御史蘇寶生,宋中書令史陵修之,宋典祠令任曇緒,宋越騎戴法興,蘇陵任戴,並著篇章,亦為搢紳之所嗟詠,人非文才是愈,甚可嘉焉。
宋監典事區惠恭,惠恭本胡人,為顏師伯幹,顏為詩,筆輒偷定之,後造獨樂賦,語侵給主被斥,及大將軍修北第,差充作長,時謝惠連兼記室參軍,惠恭時往共安陵嘲調,末作雙枕詩,以示謝,謝曰,君誠能恐人未重,且可以為謝法曹,造大將軍見之賞歎,以錦二端賜謝,謝辭曰,此詩公作長所製,請以錦賜之。
齊惠休上人,齊道猷上人,齊釋寶月,惠休淫靡,情過其才,世遂匹之鮑照,恐商周矣,羊曜璠云,是顏公忌照之文,故立休鮑之論,庾白二胡,亦有清句,行路難是東陽柴廓所造,寶月嘗憩其家,會廓亡,因竊而有之,郭子齎手本出都,欲訟此事,乃厚賂止之。
齊高帝,齊征北將軍張永齊,太尉王文憲,齊高帝詩,詞藻意深,無所云少,張景云,雖謝文體,頗有古意,至如王師文憲,既經國遠圖,或忽是雕蟲。
齊黃門謝超宗,齊尋陽太守丘靈鞠,齊給事中郎劉祥,齊司徒長史檀超,齊正員郎鐘憲,齊諸暨令顏則,齊秀才顧則心詩,檀謝七君,並祖襲顏延,欣欣不倦,得士大夫之雅致乎,余從祖正員常云,大明泰始中,鮑休美文,殊以動俗,惟此諸人,傅顏陸體用固執,不如顏諧,諸暨最荷家聲。
齊參軍毛伯成,齊朝請吳邁遠,齊朝請許瑤之詩,伯成文不全佳,亦多悵惆,吳善於風人答贈,許長於短句詠物,湯遠休謂遠云,吾語可為汝詩父,以訪謝光祿云不然爾,湯可為庶況。
齊鮑令暉,齊韓蘭英令暉歌詩,往往嶄絕清巧,擬古尢勝,惟百願淫矣,照常答孝武云,臣妹才自亞於左芬,臣才不及太沖爾,蘭英綺密,甚有名篇,又善談笑,齊武謂韓云,借使二媛生於上葉,則玉階之賦,紈素之辭,末詎多也。
齊司徒長史張融,齊詹事孔稚珪,思光紆緩放縱,有乖文體,然亦捷疾豐饒,差不局促,德璋生於封谿,而文為雕飾,青於監矣。
齊寍朔將軍王融,齊中庶子劉繒,元長士章,並有盛才,詞美英淨,至於五言之作,幾乎尺有所短,譬應變將略,非武侯所長,未足以貶臥龍。
齊僕射江祐詩,猗猗清潤,弟祀,明靡可懷。
齊記室王屮,齊綏遠太守卞彬,齊端溪令卞錄,王屮二卞詩,並愛奇嶄絕,慕袁彥伯之風,雖不弘綽,而文體剿淨,去平美遠矣。
齊諸暨令袁嘏詩,平平耳,多自謂能,常語徐太尉云,我詩有生氣,須人捉著,不爾便飛去。
齊雍州刺史張欣泰,梁中書郎范縝詩,欣泰子真,並希古勝文,鄙薄俗製,賞心流亮,不失雅宗。
梁秀才陸厥,觀厥文緯,具識丈夫之情狀,自製未優,非言之失也,梁常侍虞羲,梁建陽令江洪子陽詩,奇句清拔,謝朓常嗟頌之,洪雖無多,亦自能迥出。
梁步兵鮑行卿,梁晉陵令孫察,行鄉少年,甚擅風謠之美,察最幽微,而感賞至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