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白水素女〉
晉安帝時,侯官人謝端,少喪父母,無有親屬,為鄰人所養。至年十七八,恭謹自守,不履非法。始出居,未有妻,鄰人共愍念之,規為娶婦,未得。端夜臥早起,躬耕力作,不舍晝夜。後于邑下得一大螺,如三升壺。以為異物,取以歸,貯瓮中,畜之數日。端每早至野還,見其戶中有飯飲湯火,如有人為者,端謂鄰人為之惠也。數日如此,便往謝鄰人。鄰人曰:「吾初不為是,何見謝也。」端又以鄰人不喻其意,然數甭如此。後更實問,鄰人笑曰:「卿已自取婦,密著室中炊爨,而言吾為之炊耶?」端默然心疑,不知其故。後以雞鳴出去,平早潛歸,于籬外竊窺其家中,見一少女,從甕中出,至竈下燃火。端便入門,徑至甕所視螺,但見女。乃到竈下問之曰:「新婦從何所來,而相為炊?」女大惶惑,欲還甕中,不能得去,答曰:「我天漢中白水素女也。天帝哀卿少孤,恭慎自守,故使我權為守舍炊烹。十年之中,使卿居富得婦,自當還去。而卿無故竊相窺掩,吾形已見,不宜復留,當相委去。雖然,爾後自當少差。勤于田作,漁采治生。留此殼去,以貯米穀,亦不可乏。」端請留,終不肯。時天忽風雨,翕然而去。端為立神座,時節祭祀。居常饒足,不致大富耳。於是鄉人以女妻之。後任至令長,云今道中素女祠是也。
〈清溪廟神〉
晉太康中,謝家沙門竺曇遂,年二十餘,白皙端正,流俗沙門。常行經清溪廟前過,因入廟中看。暮歸,夢一婦人來,語云:「君當來作我廟中神,不復久。」曇遂夢問:「婦人是誰?」婦人云:「我是清溪廟中姑。」如此一月許,便病。臨死,謂同學年少曰:「我無福,亦無大罪,死乃當作清溪廟神。諸君行便,可過看之。」既死後,諸年少道令詣其廟。既至,便靈語相勞問,聲音如昔時。臨去云:「久不聞唄聲,思一聞之。」其伴慧覲便為作唄訖。其神猶唱讚。語云:「岐路之訣,尚有淒愴。況此之乖,形神分散。窈冥之嘆,情何可言。」既而歔欷不自勝,諸道人等皆為涕泣。
〈王導子悅〉
王導子悅為中書郎,導夢人以百萬錢買悅,導潛為祈禱者備矣。尋掘地,得錢百萬,意甚惡之,一一皆藏閉。及悅疾篤,導憂念時至,積日不食。忽見一人,形狀甚偉,被甲持刀。問是何人,曰:「僕,蔣侯也。公兒不佳,欲為請命,故來爾。公勿復憂。」導因與之食,遂至數升。食畢,勃然謂導曰:「中書命盡,非可救也。」言訖不見,悅亦隕絕。
〈吳望子〉
會稽縣東野有女子姓吳,字望子,路忽見一貴人,儼然端坐,即蔣侯像也。因擲兩橘與之。數數形見,遂隆情好。望子心有所欲,輒空中得之。常思膾,一雙鯉自空而至。
〈木像彎弓〉
孫恩作逆時,吳興分亂,一男子忽急突入蔣侯廟。始入門,木像彎弓射之,即卒。行人及守廟者:無不皆見。
〈白頭公〉
晉太元中,樂安高衡為魏郡太守,戍石頭。其孫雅之在廄中,云有神來降。自稱白頭公,拄杖光輝照屋。與雅之輕舉宵行,暮至京口來還。後雅之父子為桓玄所殺。
〈臨賀太守〉
永和中,義興人姓周,出都,乘馬,從兩人行。未至村,日暮。道邊有一新草小屋,一女子出門,年可十六七,姿容端正,衣服鮮潔。望見周過,謂曰:「日已向暮,前村尚遠。臨賀詎得至?」周便求寄宿。此女為燃火作食,向一更中,聞外有小兒喚阿香聲,女應諾。尋云:「官喚汝推雷車。」女乃辭行,云:「今有事當去。」夜遂大雷雨。向曉,女還。周既上馬,看昨所宿處,止見一新冢,冢口有馬尿及餘草,周甚驚惋。後五年,果作臨賀太守。
〈何參軍女〉
豫章人劉廣,年少未婚。至田舍,見一女子,云:「我是何參軍女,年十四而夭,為西王母所養,使與下土人交。」廣與之纏綿。其日,于席下得手巾,裹雞舌香。其母取巾燒之,乃是火浣布。
〈靈見〉
桓大司馬從南州還,拜簡文皇帝陵,左右覺其有異說。登車,謂從者曰:「先帝向遂靈見。」既不述帝所言,故眾莫之知。但見將拜時,頻言「臣不敢」而已。又問左右殷涓形貌。有人答:「涓為人肥短,黑色甚醜。」桓云:「向亦見在帝側,形亦如此。」意惡之。遂遇疾,未幾而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