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第八》

夫欲（建）〔富〕國（疆）〔強〕威，辟地服遠者，必得之於民；欲立功興譽，垂名流光顯榮華者，必取之於身。故據萬乘之國，持百姓之命，苞山澤之饒，主士眾之力，而功不在於身，名不顯於世者，乃統理之非也。
天地之性，萬物之類，儴道者眾歸之，恃刑者民畏之，歸之則附其側，畏之則去其域。故設刑者不厭輕，為德者不厭重，行罰者不患薄，布賞者不患厚，所以親近而致（踈）遠也。
夫（形）〔刑〕重者則（身勞）〔心煩〕；事眾者則（心煩）〔身勞〕，心煩者則刑罰縱橫而無所立，身勞者則百端迴邪而無所就。是以君子之為治也，塊然若無事，寂然若無聲，官府若無吏，亭落若無民，閭里不訟於巷，老幼不愁於庭，近者無所議，遠者無所聽，郵驛無夜行之吏，鄉閭無夜（名）〔召〕之征，犬不夜吠，（烏）〔雞〕不夜鳴，〔耆〕老者（息）〔甘〕〔味〕於堂，丁壯者耕耘於（田）〔野〕，在朝者忠於君，在家者孝於親；於是賞善罰惡而潤色之，興辟雍庠序而教誨之，然後賢愚異議，廉鄙異科，長幼異節，上下有差，強弱相扶，小大相懷，尊卑相承，鴈行相隨，〔雖〕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豈（恃）〔待〕堅甲利兵、深刑刻法、朝夕切切而後行哉？
昔〔者〕晉厲、齊莊、楚靈、宋襄，秉大國之權，杖眾民之威，軍師橫出，陵轢諸侯，外驕敵國，內（克）〔刻〕百姓，鄰國之讎結於外，臣下之怨積於內，而欲建金石之功，終傳不絕之世，豈不難哉？故宋襄死於泓水之戰，三君弒於臣子之手，皆輕用師而尚威力，以（至）〔致〕於斯，故《春秋》重而書之，嗟嘆而傷之。是三君皆強其（盛）〔威〕而失〔其〕國，急其刑而自賊，斯乃去事之戒、來事之師也。
魯莊公一年之中，以三時興築作之役，規（固）〔虞〕山林草澤之利，與民爭田漁薪（菜）〔採〕之饒，刻桷丹楹，（昡曜）〔眩矅〕靡麗，收〔民〕十二之稅，不足以供回邪之欲，（饍）〔繕〕不用之好，以〔快〕婦人之目，財盡於驕淫，人力罷於不急，上困於用，下飢於食，乃遣臧孫辰請〔滯積〕於齊，倉廩空匱，外人知之，於是為（宋、陳、衛）〔齊、衛、陳、宋〕所伐，賢臣出，叛臣亂，子般殺，而魯〔國危也〕。公子牙、慶父之屬，敗上下之序，亂男女之別，繼位者無所定，逆亂者無所懼。於是齊桓公遣大夫高子立僖公而誅夫人，逐慶父而還季子，然後社稷復存，子孫反業，豈不謂微弱者哉？故為威不強還自亡，立法不明還自傷，魯莊公之謂也。故《春秋》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