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




為齊獻書趙王


為齊獻書趙王,使臣與復丑曰:「臣一見,而能令王坐而天下致名寶。而臣竊怪王之不試見臣,而窮臣也。群臣必多以臣為不能者,故王重見臣也。以臣為不能者非他,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則交有所偏者也;非然,則知不足者也;非然,則欲以天下之重恐王,而取行於王者也。臣以齊循事王,王能亡燕,能亡韓、魏,能攻秦,能孤秦。臣以為齊致尊名於王,天下孰敢不致尊名於王?臣以齊致地於王,天下孰敢不致地於王?臣以齊為王求名於燕及韓、魏,孰敢辭之?臣之能也,其前可見已。齊先重王,故天下盡重王;無齊,天下必盡輕王也。秦之彊,以無齊之故重王,燕、魏自以無齊故重王。今王無齊獨安得無重天下?故勸王無齊者,非知不足也,則不忠者也。非然,則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則欲輕王以天下之重,取行於王者也;非然,則位尊而能卑者也。願王之熟慮無齊之利害也。」
齊欲攻宋,秦令起賈禁之。齊乃捄趙以伐宋。秦王怒,屬怨於趙。李兌約五國以伐秦,無功,留天下之兵於成皋,而陰構於秦。又欲與秦攻魏,以解其怨而取封焉。


齊欲攻宋


魏王不說。之齊,謂齊王曰:「臣為足下謂魏王曰:『三晉皆有秦患。今之攻秦也,為趙也。五國伐趙,趙必亡矣。秦逐李兌,李兌必死。今之伐秦也,以救李子之死也。今趙留天下之甲於成皋,而陰鬻之於秦,已講,則令秦攻魏以成其私封,王之事趙也何得矣?且王嘗濟於漳,而身朝於邯鄲,抱陰、成,負蒿、葛、薜,以為趙蔽,而趙無為王行也。今又以何陽、姑密封其子,而乃令秦攻王,以便取陰。人比然而後如賢不,如王若用所以事趙之半收齊,天下有敢謀王者乎?王之事齊也,無入朝之辱,無割地之費。齊為王之故,虛國於燕、趙之前,用兵於二千里之外,故攻城野戰,未嘗不為王先被矢石也。得二都,割河東,盡效之於王。自是之後,秦攻魏,齊甲未嘗不歲至於王之境也。請問王之所以報齊者可乎?韓呡處於趙,去齊三千里,王以此疑齊,曰有秦陰。今王又挾故薛公以為相,善韓徐以為上交,尊虞商以為大客,王固可以反疑齊乎?』於魏王聽此言也甚詘,其欲事王也甚循。其怨於趙。臣願王之曰聞魏而無庸見惡也,臣請為王推其怨於趙,願王之陰重趙,而無使秦之見王之重趙也。秦見之且亦重趙。齊、秦交重趙,臣必見燕與韓、魏亦且重趙也,皆且無敢與趙治。五國事趙,趙從親以合於秦,必為王高矣。臣故欲王之偏劫天下,而皆私甘之也。王使臣以韓、魏與燕劫趙,使丹也甘之;以趙劫韓、魏,使臣也甘之;以三晉劫秦,使順也甘之;以天下劫楚,使呡也甘之。則天下皆偪秦以事王,而不敢相私也。交定,然後王擇焉。」


齊將攻宋而秦楚禁之


齊將攻宋,而秦、楚禁之。齊因欲與趙,趙不聽。齊乃令公孫衍說李兌以攻宋而定封焉。李兌乃謂齊王曰:「臣之所以堅三晉以攻秦者,非以為齊得利秦之毀也,欲以使攻宋也。而宋置太子以為王,下親其上而守堅,臣是以欲足下之速歸休士民也。今太子走,諸善太子者,皆有死心。若復攻之,其國必有亂,而太子在外,此亦舉宋之時也。
「臣為足下使公孫衍說奉陽君曰:『君之身老矣,封不可不早定也。為君慮封,莫若於宋,他國莫可。夫秦人貪,韓、魏危,燕、楚辟,中山之地薄,莫如於陰。失今之時,不可復得已。宋之罪重,齊之怒深,殘亂宋,得大齊,定身封,此百代之一時也。』以奉陽君甚食之,唯得大封,齊無大異。臣願足下之大發攻宋之舉,而無庸致兵,姑待已耕,以觀奉陽君之應足下也。縣陰以甘之,循有燕以臨之,而臣待忠之封,事必大成。臣又願足下有地效於襄安君以資臣也。足下果殘宋,此兩地之時也,足下何愛焉?若足下不得志於宋,與國何敢望也。足下以此資臣也,臣循燕觀趙,則足下擊潰而決天下矣。」
五國伐秦無功,罷於成皋。趙欲搆於秦,楚與魏、韓將應之,秦弗欲。蘇代謂齊王曰:「臣以為足下見奉陽君矣。臣謂奉陽君曰:『天下散而事秦,秦必據宋。魏冉必妬君之有陰也。秦王貪,魏冉妬,則陰不可得已矣。君無搆,齊必攻宋。齊攻宋,則楚必攻宋,魏必攻宋,燕、趙助之。五國據宋,不至一二月,陰必得矣。得陰而搆,秦雖有變,則君無患矣。若不得已而必搆,則願五國復堅約。願得趙,足下雄飛,與韓氏大吏東免,齊王必無召呡也。使臣守約,若與有倍約者,以四國攻之。無倍約者,而秦侵約,五國復堅而賓之。今韓、魏與齊相疑也,若復不堅約而講,臣恐與國之大亂也。齊、秦非復合也,必有踦重者矣。後合與踦重者,皆非趙之利也。且天下散而事秦,是秦制天下也。秦制天下,將何以天下為?臣願君之蚤計也。


五國伐秦無功


「『天下爭秦有六舉,皆不利趙矣。天下爭秦,秦王受負海內之國,合負親之交,以據中國,而求利於三晉,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不利於趙,而君終不得陰,一矣。天下爭秦,秦王內韓珉於齊,內成陽君於韓,相魏懷於魏,復合衍交兩王,王賁、韓他之曹,皆起而行事,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也,不利於趙,而君又不得陰,二矣。天下爭秦,秦王受齊受趙,三疆三親,以據魏而求安邑,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齊、趙應之,魏不待伐,抱安邑而信秦,秦得安邑之饒,魏為上交,韓必入朝秦,過趙已安邑矣,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不利於趙,而君必不得陰,三矣。天下爭秦,秦堅燕、趙之交,以伐齊收楚,與韓呡而攻魏,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而燕、趙應之。燕、趙伐齊,兵始用,秦因收楚而攻魏,不至一二月,魏必破矣。秦舉安邑而塞女戟,韓之太原絕,下軹道、南陽、高,伐魏,絕韓,包二周,即趙自消爍矣。國燥於秦,兵分於齊,非趙之利也。而君終身不得陰,四矣。天下爭秦,秦堅三晉之交攻齊,國破曹屈,而兵東分於齊,秦桉兵攻魏,取安邑,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也,君桉救魏,是以攻齊之已弊,救與秦爭戰也;君不救也,韓、魏焉免西合?國在謀之中,而君有終身不得陰,五矣。天下爭秦,秦按為義,存亡繼絕,固危扶弱,定無罪之君,必起中山與勝焉。秦起中山與勝,而趙、宋同命,何暇言陰?六矣。故曰君必無講,則陰必得矣。』
「奉陽君曰:『善。』乃絕和於秦,而收齊、魏以成取陰。」


樓緩將使伏事辭行


樓緩將使,伏事,辭行,謂趙王曰:「臣雖盡力竭知,死不復見於王矣。」王曰:「是何言也?固且為書而厚寄卿。」樓子曰:「王不聞公子牟夷之於宋乎?非肉不食。文張善宋,惡公子牟夷,寅然。今臣之於王非宋之於公子牟夷也,而惡臣者過文張。故臣死不復見於王矣。」王曰:「子勉行矣,寡人與子有誓言矣。」樓子遂行。
後以中牟反,入梁。候者來言,而王弗聽,曰:「吾已與樓子有言矣。」


虞卿請趙王


虞卿請趙王曰:「人之情,寧朝人乎?寧朝於人也?」趙王曰:「人亦寧朝人耳,何故寧朝於人?」虞卿曰:「夫魏為從主,而違者范座也。今王能以百里之地,若萬戶之都,請殺范座於魏。范座死,則從事可移於趙。」趙王曰:「善。」乃使人以百里之地,請殺范座於魏。魏王許諾,使司徒執范座,而未殺也。
范座獻書魏王曰:「臣聞趙王以百里之地,請殺座之身。夫殺無罪范座,座薄故也;而得百里之地,大利也。臣竊為大王美之。雖然,而有一焉,百里之地不可得,而死者不可復生也,則主必為天下笑矣!臣竊以為與其以死人市,不若以生人市使也。」
又遺其後相信陵君書曰:「夫趙、魏,敵戰之國也。趙王以咫尺之書來,而魏王輕為之殺無罪之座,座雖不肖,故魏之免相望也。嘗以魏之故,得罪於趙。夫國內無用臣,外雖得地,勢不能守。然今能守魏者,莫如君矣。王聽趙殺座之後,強秦襲趙之欲,倍趙之割,則君將何以止之?此君之累也。」信陵君曰:「善。」遽言之王而出之。
燕封宋人榮蚠為高陽君,使將而攻趙。趙王因割濟東三城令盧、高唐、平原陵地城邑市五十七,命以與齊,而以求安平君而將之。馬服君謂平原君曰:「國奚無人甚哉!君致安平君而將之,乃割濟東三令城市邑五十七以與齊,此夫子與敵國戰,覆軍殺將之所取、割地於敵國者也。今君以此與齊,而求安平君而將之,國奚無人甚也!且君奚不將奢也?奢嘗抵罪居燕,燕以奢為上谷守,燕之通谷要塞,奢習知之。百日之內,天下之兵未聚,奢已舉燕矣。然則君奚求安平君而為將乎?」平原君曰:「將軍釋之矣,僕已言之僕主矣。僕主幸以聽僕也。將軍無言已。」馬服君曰:「君過矣!君之所以求安平君者,以齊之於燕也,茹肝涉血之仇耶。其於奢不然。使安平君愚,固不能當榮蚠;使安平君知,又不肯與燕人戰。此兩言者,安平君必處一焉。雖然,兩者有一也。使安平君知,則奚以趙之強為?趙強則齊不復霸矣。今得強趙之兵,以杜燕將,曠日持久數歲,令士大夫餘子之力,盡於溝壘,車甲羽毛裂敝,府庫倉廩虛,兩國交以習之,乃引其兵而歸。夫盡兩國之兵,無明此者矣。」夏,軍也縣釜而炊。得三城也,城大無能過百雉者。果如馬服之言也。


三國攻秦趙攻中山


三國攻秦,趙攻中山,取扶柳,五年以擅呼沱。齊人戎郭、宋突謂仇郝曰:「不如盡歸中山之新地。中山案此言於齊曰,四國將假道於衛,以過章子之路。齊聞此,必效鼓。」
趙使趙莊合從,欲伐齊。齊請效地,趙因賤趙莊。齊明為謂趙王曰:「齊畏從人之合也,故效地。今聞趙莊賤,張懃貴,齊必不效地矣。」趙王曰:「善。」乃召趙莊而貴之。
翟章從梁來,甚善趙王。趙王三延之以相,翟章辭不受。田駟謂柱國韓向曰:「臣請為卿刺之。客若死,則王必怒而誅建信君。建信君死,則卿必為相矣。建信君不死,以為交,終身不敝,卿因以德建信君矣。」


馮忌為廬陵君謂趙王


馮忌為廬陵君謂趙王曰:「王之逐廬陵君,為燕也。」王曰:「吾所以重者,無燕、秦也。」對曰:「秦三以虞卿為言,而王不逐也。今燕一以廬陵君為言,而王逐之。是王輕強秦而重弱燕也。」王曰:「吾非為燕也,吾固將逐之。」「然則王逐廬陵君,又不為燕也。行逐愛弟,又兼無燕、秦,臣竊為大王不取也。」
馮忌請見趙王,行人見之。馮忌接手免首,欲言而不敢。王問其故,對曰:「客有見人於服子者,已而請其罪。服子曰:『公之客獨有三罪:望我而笑,是狎也;談語而不稱師,是倍也;交淺而言深,是亂也。』客曰:『不然。夫望人而笑,是和也;言而不稱師,是庸說也;交淺而言深,是忠也。昔者堯見舜於草茅之中,席隴畝而廕庇桑,陰移而授天下傳。伊尹負鼎俎而干湯,姓名未著而受三公。使夫交淺者不可以深談,則天下不傳,而三公不得也。』」趙王曰:「甚善。」馮忌曰:「今外臣交淺而欲深談可乎?」王曰:「請奉教。」於是馮忌乃談。


客見趙王


客見趙王曰:「臣聞王之使人買馬也,有之乎?」王曰:「有之。」「何故至今不遣?」王曰:「未得相馬之工也。」對曰:「王何不遣建信君乎?」王曰:「建信君有國事,又不知相馬。」曰:「王何不遣紀姬乎?」王曰:「紀姬婦人也,不知相馬。」對曰:「買馬而善,何補於國?」王曰:「無補於國。」「買馬而惡,何危於國?」王曰:「無危於國。」對曰:「然則買馬善而若惡,皆無危補於國。然而王之買馬也,必將待工。今治天下,舉錯非也,國家為虛戾,而社稷不血食,然而王不待工,而與建信君,何也?」趙王未之應也。客曰:「燕郭之法,有所謂桑雍者,王知之乎?」王曰:「未之聞也。」「所謂桑雍者,便辟左右之近者,及夫人優愛孺子也。此皆能乘王之醉昏,而求所欲於王者也。是能得之乎內,則大臣為之枉法於外矣。故日月暉於外,其賊在於內,謹備其所憎,而禍在於所愛。」


秦攻魏取寧邑


秦攻魏,取寧邑,諸侯皆賀。趙王使往賀,三反不得通。趙王憂之,謂左右曰:「以秦之強,得寧邑,以制齊、趙。諸侯皆賀,吾往賀而獨不得通,此必加兵我,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者,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曰諒毅者,辨士也,大王可試使之。」
諒毅親受命而往。至秦,獻書秦王曰:「大王廣地寧邑,諸侯皆賀,敝邑寡君亦竊嘉之,不敢寧居,使下臣奉其幣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無罪,願大王無絕其歡;若使有罪,願得請之。」秦王使使者報曰:「吾所使趙國者,小大皆聽吾言,則受書幣。若不從吾言,則使者歸矣。」諒毅對曰:「下臣之來,固願承大國之意也,豈敢有難?大王若有以令之,請奉而西行之,無所敢疑。」
於是秦王乃見使者,曰:「趙豹、平原君,數欺弄寡人。趙能殺此二人,則可。若不能殺,請今率諸侯受命邯鄲城下。」諒毅曰:「趙豹、平原君,親寡君之母弟也,猶大王之有葉陽、涇陽君也。大王以孝治聞於天下,衣服使之便於體,膳啗使之嗛於口,未嘗不分於葉陽、涇陽君。葉陽君、涇陽君之車馬衣服,無非大王之服御者。臣聞之:『有覆巢毀卵,而鳳皇不翔;刳胎焚夭,而騏驎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還報,敝邑之君,畏懼不敢不行,無乃傷葉陽君、涇陽君之心乎?」
秦王曰:「諾。勿使從政。」諒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誨,以惡大國,請黜之,勿使與政事,以稱大國。」秦王乃喜,受其弊而厚遇之。


趙使姚賈約韓魏


趙使姚賈約韓、魏,韓、魏以友之。舉茅為姚賈謂趙王曰:「賈也,王之忠臣也。韓、魏欲得之,故友之,將使王逐之,而己因受之。今王逐之,是韓、魏之欲得,而王之忠臣有罪也。故王不如勿逐,以明王之賢,而折韓、魏招之。」
魏敗楚於陘山,禽唐明。楚王懼,令昭應奉太子以委和於薛公。主父欲敗之,乃結秦連楚、宋之交,令仇郝相宋,樓緩相秦。楚王禽趙、宋,魏之和卒敗。
秦召春平侯,因留之。世鈞為之謂文信侯曰:「春平侯者,趙王之所甚愛也,而郎中甚妬之,故相與謀曰:『春平侯入秦,秦必留之。』故謀而入之秦。今君留之,是空絕趙,而郎中之計中也。故君不如遣春平侯而留平都侯。春平侯者言行於趙王,必厚割趙以事君,而贖平都侯。」文信侯曰:「善。」因與接意而遣之。
趙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強諫。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


趙太后新用事


左師觸讋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鬻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強步,日三四里,少益耆食,和於身也。」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解。
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得補黑衣之數,以衛王官,沒死以聞。」太后曰:「敬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託之。」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后賢於長安君。」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后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主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此其近者禍及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於趙?老臣以媼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后。」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於齊,齊兵乃出。
子義聞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況人臣乎?」
秦使王翦攻趙,趙使李牧、司馬尚禦之。李牧數破走秦軍,殺秦將桓齮。王翦惡之,乃多與趙王寵臣郭開等金,使為反間,曰:「李牧、司馬尚欲與秦反趙,以多取封於秦。」趙王疑之,使趙蔥及顏㝡代將,斬李牧,廢司馬尚。後三月,王翦因急擊,大破趙,殺趙軍,虜趙王遷及其將顏㝡,遂滅趙。